十三章：接近

平淡的日子里，他们一直都待在京城外不远的小镇内以平民身份生活着。在颇显无趣的日子里，他们也渐渐学着普通百姓的方式维持着生活，比如会学着和农户们一起在外耕种，织布。后来柳素语听说小村内有些孩子没有能够读书的地方，她便和江言翼商量了一下，简单地搭了一个私塾。

她除了和妇人们学习基本的一些农活外，一有时间就会去小私塾里教小孩子一些四书五经的内容，偶尔也会讲讲对一些文学家的评论，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她也不时自顾自讲着。

这种时候一向不怎么评论的江言翼就会忍不住问她：“你竟然懂这些？”

被质疑的人异常不服气：“怎么，我是女子，你也觉得我的思想很局限吗？”

“没有啊，就是觉得有些观点我甚至都没听过。”

柳素语很是自豪道：“没听过就对啦，因为这是我的观点，哈哈!”

江言翼瞧了一眼正在整理笔墨的人，试探着问道：“其实前几天你哥哥来了，他说让我劝你回去，你想……”

“不想!告诉他我不想。”说话的人停下了笔墨，转头看向他。

急促的打断让江言翼愣了下，随即他抑制住心里面的一点开心，正色道：“你没有必要待在我身边的，你知不知道其实外面很多危险……”

“那也不想，你知道吗？以前我总觉得要是我是男儿身，我一定会跟着爹爹去从军，爹爹和哥哥总觉得女孩儿就该怎么样，可是我真的很向往能自主的人生。”

江言翼看着眼前女孩儿认真的样子，此刻才真实感觉到柳素语和自己印象里的女孩子不一样，或者说也许从这段时间起他才开始认识她。

“那你留下来做想做的事，我会保护你。”

“尽我全力的保护你。”

——

客家茶楼。

“崔公子，圆圆给你沏茶。”一个温婉和顺的女子着淡红色轻纱裙，正小心翼翼提着裙摆缓缓走进雅间，右手提着古瓷色茶壶，微笑望着坐在桌旁凳子上的崔知白，然后轻轻侧了侧身，柔和地倒完了一杯茶，把茶不紧不慢递过去后便状似不经意问道：“公子，不知可喜圆圆……泡的茶？”

崔知白接过了茶，心里却是又嘲弄又愤懑，就在前几天他接到自己的贴身线报说这个圆圆根本就不是他找的人，而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孩并且身份很可疑，至于和他说这个人一定是对的人的青塔进而抹掉了他最后一丝信任。亏自己还真的被这两个人一直耍得团团转，真是木头脑袋!

你们要演，我索性就配合一下，如果这个女孩子不够精明，还可以套点话。

“自是喜欢的，不知圆圆可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讲过一个故事，你现在能讲给我听吗？”

李圆圆心想当时青塔姑娘可没说过有这个事情，如果自己说不记得了，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回公子，圆圆记得的，但太久远了已不太记得讲了什么故事，不妨公子与圆圆说说，让圆圆回忆一下？”

“那你记得吗？当时你虽然把糖人给了我，但是你哭了，后来闹着又要回去了呢。”崔知白回忆起小时候的伤心又温暖的趣事，眉目间自然地露出笑来，李圆圆见他这一副全然相信自己的样子，心里轻松不少，点了点头说：“是啊，当时公子见圆圆这样肯定很奇怪又无辜吧？”

“是挺无辜的，毕竟被你骗了这么久，你到底是谁？你和青塔什么关系？”崔知白收起笑容，冷着脸看向李圆圆。李圆圆意识到他有些怒气，忙不迭回道：“公子，我是圆圆，小时候救你的女孩子啊。”

“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当初我沉浸在找到人的喜悦中于是没有追究真实性，信错了人。这些日子我见你没什么地方去安排你在茶楼住着，可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我不经常来这里你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我把那些信鸽一一给你看看？还有刚刚问你以前的事，你支支吾吾，我问了你两件事，你都说记得，可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说一件事碰巧记错了，那第二件呢？难道通通都是你的回忆？”

李圆圆知道也许是瞒不住了，这才慌张起来：“公子，我……对不起，我也是别人逼迫我撒谎，我求你原谅我吧……”

崔知白哪里肯听她叨叨，他心烦意乱：“你说是什么人让你来骗我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和青塔什么关系？”

李圆圆心里打起鼓，崔知白眼神催促着她，她看着这个平时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为了小时候这么一件事愤恨地盯着他，知晓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重要的，权衡之下，她讪讪开口：“青塔姑娘当初找到我，说给我银两让我来冒充你要寻找的人，她给的银两很多，我答应了。至于前几天传信的人……对不起公子，我不能和你说，说了的话我早晚会死在他手里的，那个人这么说过……但是如果你能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你真的要找的人是谁，这次绝对不骗你，当初为了冒充，青塔姑娘还让我悄悄学她走路说话的仪态，我想不会错。”

“也罢，只要你不骗我，我便不会再为难你。”

“那好，公子你说话算数，我和你说，其实是……”李圆圆耳语了几句，崔知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有点不可置信重复问李圆圆：“你说她？真是她？那我那天买的糖人，我在哪里碰见她……”

原来如此，那天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天注定的缘分，老天都在提醒他，要找的女孩就在自己身边眼前，想起当初字画铺里面默契的对视，相同的眼光，有时候偶尔谈论学言的知心……

原来自己不是没有对她悄悄关注的，只是当时急着见李圆圆，急着见“以为”的女孩子，尤其是她又嫁到江家后便少了接触，可现在……一切都是个玩笑!为什么让她离他这么近，却和他开这种玩笑……

崔知白让李圆圆离开了，可心里却仍是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有些气恼自己可又觉得无何奈何，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听柳元清说她不肯回来，一个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这么坚持，她就在这么喜欢他那个夫君吗……

——

其实柳素语最近还真的不太喜欢江言翼，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是个“怪哥哥”!他很少来这个小私塾里听她给小孩们讲学，来了也是每次悄悄躲在树后面听，也不像听课的样子，发呆地望着她，等她望过去他又掩耳盗铃地藏起来，后来有些小孩子胆小，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看见他额头上的一个疤痕，脸也长得丑丑的，于是大哭喊着：夫子姐姐，有个“怪哥哥”……

嘴上说着让他还是不要来了，可是这一天他真的没来她反而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回家后一直没有见到他的人，隔天才发现他真的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在这里起，江言翼从来没有一个晚上不在家里面。

因为他说过，他怕自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