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为没出生的婴儿是没有灵魂的,所以长久以来不断有妇女因为堕胎、流产而造成罪孽,使很多幼弱的灵魂,因为肉身被破坏,而失去投胎做人的机会,这些被人漠视的小精灵们,我们称为灵婴。灵婴如果多次投胎还不能成人,就会对人类积聚怨气,渐渐变得凶恶,而变成“魔”。
贾龙科已经在义庄住了一年多了,在上次石坚毁了大半个义庄后,他靠着老姑留下的五百块大洋,“自掏腰包”地帮九叔翻新了义庄。
过意不去的九叔给贾龙科打了张欠条,虽然到现在了钱自然还没还完,贾龙科也没把它当回事,反正除新建义庄外老姑的钱还剩下不少,而且自己从出师以来也赚了不少钱。
他本就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养活自己更是简单。
现在临近鬼节,他倒是又要担心担心师父让九叔“滥用职权”的事会不会影响九叔银行大班的职位(就是多想,忘了曾经烧纸打通关了吗?),或者就是正在计划怎么用钱讨老婆。
关于讨老婆,磨了一年多的贾龙科算是遇上了危机。这两天他听秋生文才说九叔居然正在与她的初恋通信,接着又是在上班时,看见九叔和他的一个师妹说话,某人就彻底不淡定了。干脆向队里请了个大假。
那阿威队长当然也自然而然地批准了。其实说实在的,贾龙科本来上不上班都没事,保安队的工资不高,还不如和九叔一快去上工来钱快。而且阿威见他的眼神也和看妖怪似的,不让他怎么出任务,整天猫在局里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闲在义庄的贾龙科就一直纳闷,在心里想:“好不容易,自己师父把小丽忽悠走了,怎么又来了,还是两个!”
哎呦,忘提了,那次丁戊己来阳间帮忙的时候,注意了原本是地府游魂的小丽,强烈要求带她下去,秋生文才两人急急相劝。既没劝动师父,也没劝动九叔。
倒是师父打量小丽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你衣服真好看。”之后她们两个就聊个没完没了,最后小丽意犹未尽,跟着丁戊己就下去了,对,你没听错,跟着丁戊己下—去—了!现在还跟着去了无常府管事,这倒是听偶尔出任务的馄饨说的。
难得师父在感情上终于帮了他一马,眼下又没了什么用。
唉,算了,小丽那边咱暂且不提,回归眼下吧。
贾龙科此时正坐在摆满灵婴的偏房里,盯着满台子的泥娃娃,默默地叠着“银元宝”。明天是七月十四要烧元宝的,所以还没等九叔下令,自己就悄悄帮忙叠上了。
他偶然瞥见了那三个叫红绳束缚、红带遮眼,通身漆黑的娃娃,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还没伤神完,就听后面忙着的人接着谈起话来。
“诶,师兄,你看看每张都和刚印出来的一样!”文才拿着“铁熨斗”压着一张票子,边压边乐呵呵地哼起小调。
“哎呀!你快点!要不然的话,就来不及看兰桂芳告别戏棚演唱会了。我跟你讲。”正在弄着花牌的秋生催促道。
“哎呀,行了~师兄,你说兰桂芳看到了我们的钞票牌,她会不会被我们的真情感动呢?”文才接着说道。
“感动的一踏糊涂啊!这花花绿绿的钞票啊!”秋生拍了拍牌子说道
“这儿还有一张呢。”文才把最后一张压好的钞票递给秋生。
“够了这张归我了,看看怎么样?”秋生说着把钞票塞进兜里,两人又同时举起几近磨盘大小的爱心票牌,冲着贾龙科这边晃了一眼。结果只得了贾龙科一个白眼。
“诶,我说,龙科你对兰桂芳没意思,你也对钞票牌表个态吗!”秋生看着又背过身去的贾龙科说道。
只瞧见贾龙科慢慢转身,没好气地说道:“我表什么态呀,牌上一半的钱都是我的,我说完你们就还我呀!”
“诶,这也是我们半年的积蓄呀!反正也是给芳姐的嘛!都一样啦!”文才爱不释手地摸着花牌,边摸边说道。
“去去去,有本事把你们一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少跟我装可怜,我又不去演唱会。”贾龙科说着停下手中的活,立马站起来,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伸手就想抢牌子。
秋生抱着牌子一闪身,说道:“别那么小气嘛!”然后迅速把花牌背过去,就连一旁的文才也站直了,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贾龙科看到两人反常的动作,也跟着回了身,只见九叔慢慢跨进门槛,手捧着一个小花牌细细端倪。
“师父,师父。”两人护着花牌悄悄移到九叔身边,小声喊道。贾龙科倒是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边,许是九叔看小花牌看得认真,没注意两人身后的大玩意。他说道:“秋生啊!把印章给我拿出来。”
秋生应了一声,默默地把钞票牌送到文才手上,转身去拿印章。
九叔又接着举起小花牌,对文才说道:“文才,这花牌正不正点呐?”
看着九叔的花牌,文才倒是满脸真诚地问道:“师父!不介意我说真话吧!”
九叔听了有些不解,瞪大眼睛说:“你说啊!”
“一点都不正点。这个才正点呢。”文才说着拿起背着的大花牌给九叔看。
拿来印章的秋生见到,手忙脚乱地挡了过去,却叫九叔一把推开了。
九叔接过花牌,拿着放到桌子上,赞叹道:“正点啊!”表面这样,心里却道:“想把我压下去!”
贾龙科看着秋生文才正在争执的时候,瞥见了九叔微微转动的眼,默默地笑了,更是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九叔拿起印章,抱着小花牌,说道:“这样吧!明天七月十四烧元宝,你们把元宝都叠好了,才可以出去看戏。”
“哇!要叠一整筐啊?叠好了天也亮了。”一旁的秋生立马抱怨起来。
“你叠是不叠?”九叔瞧着秋生问道。
“叠。”秋生只好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文才搬来了叠元宝的纸,和刚才装着贾龙科叠了的一些元宝的筐子,正想和秋生说,已经有一些“元宝”的好消息,却见九叔拿着印章要往花牌上印的时候,一愣神一措手就见“林正英”三字赫然印上了大花牌上。
“等等师父,哎呦。”秋生还没说完刚才的话,就见到这般凄凉的景象,悲苦地说道:“完了,积蓄泡汤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盖错了。”九叔说着把印章和小花牌放到秋生手里,又说道:“反正都是给芳姐的,大的小的就无所谓了,我无所谓呀!算我倒霉好了。”然后拿起花牌一路小跑出了门口,离开时还给秋生文才留了一句刺激性的话:“哇!正点!”
见九叔得手后,秋生瞪着身边的文才,文才知道自己惹的祸,也只好打了个忽悠,说道:“快点吧,我们快点叠好啦,快。秋生你看,贾龙科给咱叠了多少。”
然后带着秋生跑到桌子边,拿起纸欲叠,见秋生还是闷闷不乐,又接着说道:“通常演唱完了之后,那些歌迷一叫安哥,她就会再出来的。”
“谁是安哥啊?”秋生也拿起纸,问道。
文才语气极快,好像慢了一点就赶不上演唱会了一样,说道:“安哥,就是……哎,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叫了安哥之后,就可以多听几首歌。如果我们叠的快一点呢,可能会来得及,要是我知道安哥是谁呀!到时候我一定介绍给你认识。”
“对……自作聪明都是你害的。”秋生听完就给了文才一下,愤愤说道。
“安哥,你是说again吧!”半天没出声的贾龙科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被秋生打了后脑勺的文才,揉着头说道。
贾龙科托着下巴,冲着文才说道:“洋文,再一次的意思,反正我没去过,是不是我说不准。对了,九叔…还叫林正英吗?”
“你不知道啊!这是师父只有在大场面才用的名字,之前师父没去茅山时,觉得林凤娇不好听,就一直用的这名,后来就叫成林九了,林正英那名字现在都没怎么用过。”秋生边叠着银元宝,边解释道。
“哦……有几个人知道?”贾龙科思考片刻,又问道。
“不清楚,现在有你、我、文才好像师父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莲的初恋也知道。对了,馄饨呢?”秋生继续叠着银元宝,说着问道馄饨的事。
贾龙科听了“初恋”二字,脸色有些黑,缓缓说道:“被女朋友甩了,正在和院子里的母鸡谈心呢。”
“我去,还没谈成,秋生,林凤娇是谁呀?”文才看着攀谈的两人说道。
“你别多问了,小心有人要你命。”秋生略略捂起嘴,说道。
“早劝它别乱去谈恋爱。”贾龙科摆了摆头,说完又叹了口气。
“你不懂,好兔,额不,好鸡不吃窝边草。”“恋爱高手”秋生装模作样地说道。
“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贾龙科则是略略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陈述着说道。
“我看你这吃窝边草还没吃到呢?”秋生嘴碎的来了一句。只见贾龙科瞬间冷笑着看着秋生,直叫秋生冒冷汗。
“你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清。”贾龙科眼睛都眯起来了,嘴角上扬,一字一顿的说道。
秋生看着直摇头,再不说什么了。
贾龙科见此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偏屋,身后文才说道:“龙科,你干什么去?”
只听他回了一句:“给我的窝边草做饭去。”
也不知文才怎么想到了什么,说道:“大花牌上的钱都算给师父了,我们……就不还了吧。”
贾龙科停住脚,转过身微笑说道:“这样啊!那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