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 Episode1

孟老父亲带着一大两小辛辛苦苦赶到敦煌市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两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爹妈把所有的行李扔给了孩子，手拉手过二人世界去了，就给他们的好大儿转了五百块活动经费，说是让哥哥带着妹妹好好自由活动，美其名曰：培养独立能力。不靠谱的爹妈，两个孩子早就习惯了。为了防止亲爹学着把钱当命的辫儿叔那样把钱又收回去，山山立马收了钱，顺带还非常有哥哥样儿的一把拽走了还在冲他们幼稚爹翻大白眼的秋秋。废话，慈父慈母那都是虚的，一转眼，谁都不知道会成啥样，也就是钱到手，那才是真的！唉，我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山山一边像拎小鸡仔儿似的抓走电灯泡，一边不忘自我标榜。

几天前，许唯早就预约好了莫高窟的参观门票。这是许唯第三次来莫高窟，细细想来，上一次，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第一次去莫高窟的时候不过六岁。穆教授在受邀去敦煌研究所参加研讨会，也就带上了许唯去涨涨见识。从1984年上海博物馆建立信息中心开始，国内博物馆开始建立信息化中心，穆教授作为文博数字化的主要推动者之一，一直奔走在推广的前线。在穆乐康看来，科技和历史其实不是相冲突的存在。科技的合理利用其实也是在为历史的留存提供机会。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不管你怎么保护，一样东西，它的寿命就摆在那儿，这是自然规律，没办法变的。电子化的价值其实不仅仅是让这个东西留的更久，而是让它被更多人看到。那时刚和爸妈从尼日尔回国，相较繁华到有点不真实的魔都，小许唯还是更适应敦煌云蒸霞蔚的灿烂。一直以来 ，许唯对于现代社会的发展的看法，一直都是持保留态度的。老洋房里的日子让穆家人对于过度使用“日新月异”这个词一直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反感。二十年来，上海变得太快了。在物质层面，平地而起的万丈高楼像披着铠甲的巨兽，不断挤占着有着年头的老房子的生存空间。作为一个老上海人，穆清和都不得不承认，只要一年不在上海，自己出门就不认路了。从精神层面来讲，城市化的进程在不断磨灭着一代又一代上海人的记忆。越来越多的上海孩子不会讲上海话，不喜欢吃上海菜。当孩子们把城隍庙变成豫园的时候，上海和全球的其他城市是不是也变成一样的样子了呢？那一次的敦煌之行，在小许唯的记忆里，除了酒店里美味的驴肉黄面和泡儿油糕，也就是和尼日尔使馆区差不多的环境。至于外公外婆一直给她画的大饼——九色鹿，也没了一点的印象。

第二次是陪着楚怀瑜的毕设。一个长得娇滴滴的大美女，大三上学期就开始赵毕设导师，故宫博物院，浙江省博物馆，国博那是一个没看上，结果就挑了上敦煌吃土的苦差事。也就能保研的许唯有了空，陪着小楚姑娘去敦煌打下手。许唯对敦煌的印象也只剩下余秋雨先生的《莫高窟》了。一处坐西向东的普通崖壁，南北绵延一千多米。鸣沙山和三危山环抱着这一片小小的绿洲。大泉河水日复一日的在崖壁前流淌，这是十八岁的许唯对于莫高窟的第一印象。行李落地，问候止歇，莫高窟终于露出了她真正的样子。“大音希声”是许唯对夜晚的莫高窟最恰当的描述。楚怀瑜为了毕设整天弄得灰头土脸的，整天累的倒头就睡。许唯在敦煌的日子，大多是孤独的。21世纪，敦煌研究院的住宿环境已经有了极大改善，但是有些硬件条件是没法跟北京比的。一个月，许唯更加敬佩大师姐樊锦诗先生，也高看在莫高窟辛苦奋斗的老师们。

晚上七点半，阳关东路，敦煌最大的夜市。孟先生的腮帮子鼓鼓，手上拿满了许唯尝味后剩下的小吃再一次回想起了南京夫子庙。什么都别问，问了就是非常后悔在酒店垫吧的那一口奥利奥。“敦煌菜系”就出自一千多年前的莫高窟的壁画上，如果说莫高窟是敦煌的灵魂，那么敦煌夜市一定是这座小城，最具烟火味的所在。

孟鹤堂媳妇儿，不能再吃了，真的

许唯这才刚开始，我还没饱呢！你行不行啊？

孟鹤堂我行不行这事儿，你不是最清楚了嘛！孩子都生俩了！不是，媳妇儿，真别买了！您那是一份儿来一口，剩下的可都是进我肚子的！

许唯没事，再吃一点，实在不行你拎回去给你儿子吃！

孟鹤堂哦，那没毛病！媳妇儿，前边儿那家胡羊焖饼，干爹说可好吃了！我可跟你说啊，你见到频率最高的是驴肉黄面，但实际上，这道美食在敦煌只能排在第二，焖饼子才是当地老百姓吃得最多的，这是敦煌最接地气，最实惠，最美味的小吃了。

大菜上桌，饶是吃撑了的孟鹤堂也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吃点儿，太香了！大块的肉在高压锅里炖的烂熟，一片片饼鲜滑有嚼劲，再浇上纯正浓郁的汤汁。

许唯我之前听研究院的老师说过，焖饼子是敦煌老丈人接待女婿最好的菜，如果你被敦煌女朋友带回家，并且吃到了焖饼子，你俩的事就成了90%。

#孟鹤堂哟，这么一比，还是我当年上家去那顿豪华！那是外婆太喜欢我了！

许唯是，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孟鹤堂那你呢？

许唯我？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被你，哦，不对，是你们，给骗了！现在想想也是，一个二十岁就能当上大堂经理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傻白甜！

许唯看着孟鹤堂笑得一脸得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唯你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套路怎么这么多，防不胜防的。饼哥栾哥他们结了婚的我倒是还能理解，你看看大林，那会儿自己个儿的事儿弄得一团乱，还能给你当助攻，我也是服了他了。

#孟鹤堂不是，媳妇儿，这状况只能说明，我那会儿比大林惨多了！你要这么想，要是咱们俩没成一家儿的，那大林的事儿还真可能像我师傅说的，安迪都结婚了，大林还打着光棍儿呢！人世间因果循环，往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你看山山这样的，咱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你这一年太焦虑了，咱们啊，就是尽人事儿，听天命。你看啊，楚王虽雄，难免乌江自刎；汉王虽弱，却有江山万里。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之前我说相声这段儿你不还觉得有理嘛！不过我觉着，媳妇儿你这次请假出来太明智了！真的，书啊，那就不是白读的！

许唯差不多可以了啊，又不多给你零花钱！

#孟鹤堂不是吧，媳妇儿，二十多年了，物价都长成那样儿了，我零花钱可一次没涨啊！连大林都笑话我，说是他们家领导都给每月1000的基本工资，逢年过节还有惊喜红包。

许唯啊？小溪给大林涨工资了？不能啊，前两天还说每月300呢！人啊，就在你面前吹个牛，哎，你就信了！你自己说说，哪儿回出去，你见大林买过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