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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未醒半梦醉三

清风玖馆

我名孤酒,是一只酒灵,修炼成仙六千年,七百年前离开仙府,辗转凡世七百年,开一家唤浮生醉的当铺,寻一个叫封煜的人。

“浮生醉”不当金银不当珠宝,若你能告诉我一个令我满意的故事,我便尽我所能圆你一个心愿。

七百年来,我听过的故事成百上千我走过的地方成千上万,却始终找不到我要找的那人。

终于,我费尽心思得知了他的消息,却得了个他已身死魂灭的结果。

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呢?苦苦寻找七百年,可三生石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从此以后,世间再无神君封煜。

自七百年前怀着一腔孤勇离开,这是我第一次回到琼华山。当年自欺欺人般留下的封印将这里的一切都定格在那时的样子。

鼻间酒香缭绕,那是封煜最爱的剑南春,我恍然间,似看见有白袍神君眠于桃花树下,手边是已空的酒壶……

那应是七八千年前的事了,于凡间游玩的仙君南屿慧眼识珠,用一锭金子买走了百年酒窖中的一只坛子,那坛子材质普通,样式也不甚稀奇,就是酿出的酒格外醇美,远超凡酒,贪财的少年以为自己赚了,却不知自己卖掉的是一只孕育着世间第一只酒灵的酒坛。

不过初具形态,还未成灵识的小酒灵懵懵懂懂地被带到了神界,被送给了嗜酒成性的上神封煜。

神君掂着其貌不扬的酒坛子,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生了几分兴味,广袖一挥,赐下恩泽,小酒灵当场化作懵懂女童,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神君大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扔进了酒窖里。

幸而酒灵生来便是酿酒的好手,酒是他们刻骨子里的根。

也亏得南屿神君还算是个知道怜香惜玉的,颇为无奈地将小酒灵又从酒窖里拎了出来,给人取了名字,死皮赖脸地向天帝把教习皇子皇女的太傅讨来教育小家伙。

“帝君啊,你看你连个帝后都无,太傅大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借我用用?”一向死不正经的仙君一屁股坐在天帝放着奏章的案上,大有对方不答应就绝不下来让人安生之意。

年轻的帝君面容俊秀,表情依旧冷淡,眸子里却泛着淡淡笑意。

看他撒泼打滚闹了半天,才终于稍息了逗弄的心思,松了口。

南屿得了手谕,大不敬地在帝君的俏脸上亲了一口,吊儿郎当地耳语道:“谢过帝君恩典。”而后逃也似地离开,像是怕暴露些什么。

暨枭手指轻抚过那处发烫的肌肤,见那人没了身影,方低垂了眸子,掩去其中暗色。

案上奏章凌乱,尚有余温。砚中朱砂提醒着他政务未完,只是却再批不进去,半晌过后,衣袂翩飞间,宫灯乍息,唯余案上凌乱未整。

小酒灵磕磕碰碰跟着太傅学了十月有余,方才通晓人语,明了修炼之事。

神君大人闲来无事,偶尔便来看看小酒灵可否开始酿酒了,兴致来了,便信手指点几下。

相安无事地就这么共处了几个月,珍藏的美酒眼看着眼看着就快没了,神君盯着快空了被的酒坛子半晌,颇为苦仇深恨。

眉头一皱,就去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拎进了酒窖。

孤酒差点没给吓哭,屁股着地差点摔开花才清醒过来,和神君大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对方才恨铁不成钢地道了句:“酿酒,懂?”

她恍然大悟,看着除了空坛子啥都没有的酒窖顿感窒息:“你是想让我酿坛子吗?”

封煜从来只管喝酒,也没关心过这酒是咋酿出来的,一时也有些苦恼,认真思考之后拎着孤酒跑去了酒仙仙府,二话不说就把人酿酒的家当的搬走了,临了还轻车熟路地去藏酒的地儿拎了两瓶好酒走人。那娴熟的手法,一看就是惯犯。话说起来,他和南屿的友情也是一起偷酒偷出来的。

酒仙回了府邸,发现自己家当都被偷了个干净,一时悲从中来,只幸好始作俑者还算个有良心的,酒仙大人看着自家空荡荡的酒坊里那颗三界上下都可遇不可求的赤焰珠,终于稍感安慰。

封煜弄齐了酿酒的家什,兴致勃勃地打算看孤酒酿酒。

看着看着就喝起来了,喝着喝着,就睡过去了。

孤酒盯着睡得毫无形象还挡了路碍手碍脚的神君大人,一时无语凝噎,顿觉自己仙生无望。

四、

都说仙家无日月,封煜住的琼华山却是个例外,冬去春来,花开花谢,日升日落,竟也就这么过去两千年。

孤酒从不及封煜腰部的小女孩修成了高挑貌美的少女,封煜依旧是那副慵懒惬意的样子,除了美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是在执杯饮酒,就是在酒酣浅眠,时不时兴致来了,便拉着忙着修炼的孤酒再叫上南屿去哪里游玩一圈。

南屿时不时就来琼华山上转一圈,顺两坛美酒走。有次惦记上了封煜珍藏的命根子,两人便跟不懂事的小孩似的打起架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俩差点没把琼华山给搅个天翻地覆。

孤酒从文先生那里下学回来,差点没被眼前这一片狼藉给气个半死,没收了两人的酒,把他们给丢出了琼华山。

南屿一脸心痛地指责孤酒以上犯下,封煜深表赞同,以谴责的目光无声反抗。

然两千年下来,孤酒早把这俩的性子摸了个透彻,仗着自己手握他们的命脉,无法无天惯了,丝毫不为所动。

共患难的两位不得已重拾了当年一起偷酒的情谊,于是酒仙大人安生了两千年,酒窖又被人偷了,敢怒不敢言,只好去跟孤酒哭诉。

孤酒看白胡子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怪可怜的,便颇为愧疚地把自家神君大人领回了家。

天生地养的灵体向来是修炼的好苗子,两千年光阴过去,孤酒修为也差不多够得上登仙的门槛了,只要过了天劫,便可正式脱胎为仙。

南屿本是由凡人登仙,也是扛过天劫的,担心孤酒根基不稳撑不过去,便时不时来耳提面命两句,弄得孤酒烦不胜烦,只好拿好酒堵住仙君大人喋喋不休的嘴。

然而仙君大人并不领情,也不知道怎么扯的,就扯到了他自己身上。

眉目如画的公子哥儿斜倚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似是有些醉了。

“其实我当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也没想着修仙什么的,结果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个短命的渡劫神仙……”

少年抱着失去生息的心上人,眼中一片死寂,云游的老道于心不忍,告诉他这人本是天上仙人,不过下凡渡一遭劫罢了。一向不信鬼神的人像是被下了迷魂蛊,不管不顾的拜道人为师,怀一腔孤勇踏上修仙之道,好容易熬过天劫,见了想见的人,却发现那人将自己忘了个干净……

“然后呢?”孤酒两手托着下巴问他,看着一向没个正形的仙君大人突然收敛了惯常的风流,眼中尽是她不理解的情绪,忽然为他感到几分难过。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屁都不懂的小孩子别问东问西的。”南屿翻身而下,恍然间又听到了老帝君对他说的那句“有时候,仙家亦不能免俗。”。

“走了,去找你家神君大人喝酒。等你天劫过了,我带你去凡间好好转一圈,体会体会不一样的百味人生。”

他喝着酒,有些踉跄地离开。孤酒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有几分萧索。

天劫确实难抗。

天边乌云密布,狂风阵阵,不过三道天雷抗下来,孤酒就已经觉得自己可能抗不过去了。

眼前阵阵发黑,余光看到电弧落下,她却无力再躲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炸响于耳边,剧痛却迟迟未来。回头一看,但见封煜如守护神般站立于她身后。

神君大人皱着眉,有几分嫌弃:“你也太弱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雪梅酒。”而后将人打横抱进怀中护着。

孤酒怔怔地仰头看着他,忽然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已经记不清那场天劫是怎么过来的了,只记得那人当时于漫天雷光下巍然不动的身姿。

只是封煜到底还是封煜,扛完了雷劫便把人丢进了酒坊。

负伤在身的孤酒险些没被他那毫不怜香惜玉地一丢给砸吐血,瞬间啥心思都没了,调息了一下便认命地给神君大人酿前几天说好的雪梅酒。

南屿跑来探望了孤酒一番,见她没事,方松了口气,跑去地窖顺了坛酒来同她边喝边聊。

孤酒一边忙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瞎聊。

“南屿,话说起来你知道封煜是什么身份么?”

南屿被她这问题问得一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成仙那会儿他就已经是神君了,听帝君说过,前前前前任帝君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估计得有几十万岁了,只不过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孤酒没问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怏怏道:“行吧。”

南屿拍拍她的肩:“别想太多,走吧,我带你去凡间玩!”说着便要拽着孤酒往凡间去。

孤酒事情正好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便也没反抗。

于是封煜跑来酒坊的时候,这里连个鬼影都已经没了。

他从桃花树下把酒坛子刨出来,翻身上树,喝着酒,忽觉有几分落寞。热闹惯了,突然冷情下来竟然不太习惯。

正发着怔,忽听有人唤自己,慵懒地抬眼一看,便见一身华服的年轻帝君站在不远处。

“见过封煜神君。”

封煜摆了摆手,从树上跳下来,道:“帝君客气。”

“不知神君可知南屿仙君身在何处?”

“不知,许是带着孤酒去哪里鬼混了罢。”

封煜倚着桃树,眼神不知聚焦何处,并未注意到暨枭握紧的双拳。

“多谢神君,在下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去,眸中情绪归寂,无端令人发寒。

侍奉的宫娥在炉中添好香料,转身乍见帝君神色,骇得后退一步,一不小心便撞翻了香炉。

浓烈的香味亟时满散在空气里,让人生闷。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当即跪倒,惊呼:“帝君饶命!”

暨枭未曾看他一眼,只轻轻笑出声来:“退下吧,不必收拾了。”

他忽而发狂一般,将案上奏章尽数掀落于地。

头发花白的元老大臣步入殿中时,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忽然生了几分惧意,却仍硬着头皮开口,“请帝君尽早立下帝后,以慰先帝之灵。”

暨枭半晌方才开口:“如尔等所愿。”而后挥袖而去。

待南屿领着孤酒从凡间回来时,帝君不日将与北海龙王嫡女大婚的消息已传遍仙界。

他一时愣住,手中糕点倏然落地,唇角笑意消散,在这一瞬间被抽尽精气神。

孤酒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无言地从地上将糕点捡起还给他。

却见他苦笑道:“不必了,用不着了。走,回琼华山喝酒去。”

那一日,一向以洒脱风流著闻的南屿神君喝得烂醉如泥,一睡便睡到了天帝大婚之日。

孤酒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便留下来照顾他,见他醒了,也不问他想干什么,只道:“可要来坛上好的醉浮生?”

南屿看着我,眼中一片死寂,惨然笑道,“不必了,他大婚之日,我当去为他庆贺才是。”

孤酒默默叹了口气,拿出一面镜子扔给他,“你看你那个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参加的是葬礼,何必强求自己呢?”

南屿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状态奇差,以手捂面,低声道:“当年在凡世时,他地位不及我,哪怕当真是爱我爱到了骨子里,也至死不肯挑明,而今成了仙,回收再看当年,终是明白了他心中顾虑。到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了……”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一步一步向天宫而去,一路沉默,到了那里时,他已恢复了往常那副风流肆意的样子,笑嘻嘻地行至天帝面前道:“恭喜帝君喜结良缘,小仙身无长物,也没什好送的,便祝帝君帝后天长地久,恩爱两不疑。”

帝君面色冷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未曾言语,似是想看透他的内心,却终是一无所获。

“呵,”少年帝君轻呵一声,也不知是嘲自己还是嘲他人,只道了一句:“借君吉言。”

南屿见那人挥袖而去,喉中有几分艰涩,终是发现到底高估自己,拽着孤酒逃回了琼华山,把封煜珍藏的好酒挖出来不要命了似的往嘴里灌。

孤酒知他难受,也不阻止他,任由他糟蹋美酒,见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醉了个人事不知,才叹了口气把人搬进内殿躺着。

刚打算出门便见封煜归来,顺口问了句:“这么快就结束了?”

封煜摇摇头,“未来帝后在半道上被人劫走了,帝君一怒之下不顾劝阻御驾亲征。”

孤酒唏嘘一声,“这就有意思了。”见封煜打算往后院去,想起来那几坛美酒,忙不迭溜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祝南屿不会被封煜恁死。”

刚走到出几步,就闻一声闷响,后头一看,醉鬼南屿被封煜扔了出来。

她捂住眼睛,不忍直视,看在和他多年的情分上把人挪到了凉亭里睡着。

看他仍睡得沉沉,方才离开,她本想去向百花仙子讨些上好的鲜花来制南屿最爱的百花酿,却未料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七、

帝君身受重伤,南屿神君战死,魂飞魄散。天界到底是太平久了,丢了当年所向披靡的锐利。

孤酒得到这个消息时,刚从百花仙子处采来百花酿的需用的花瓣,乍闻此事,手一抖,便摔了手中竹篮。

她轻声呵道:“封煜,别开这种玩笑。”

封煜俯身为她捡起竹篮,轻声叹道:“小酒,想哭的话,就哭吧。”

孤酒怔怔地用指尖抚了抚眼角,终于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地落了泪,终是再也忍不住,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神君大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忽然忆起昔年同南屿凡世游历时,温柔恬雅的妇人安慰自己摔倒的孩子,便笨拙的学着将孤酒拥进怀里,轻抚她的脊背以做安慰。

他生来便是神君,无父无母,硬要说的话,女娲娘娘或可算他的母亲。

很多年未曾忆起从前的事了呢……

他这样生疏地哄着小姑娘,却不想对方哭得越发厉害了,正想叫南屿来帮忙,方恍惊他已身死道消。

他后知后觉地察出几分难过来。

孤酒哭得失了声,在封煜怀里睡了过去。

他看着小姑娘尚还稚嫩地面容,想了想若是南屿的话,他会怎么做,而后将人抱进了内殿躺下。

偌大的琼华殿忽然空了不少。

封煜一时有些不知当做些什么,恍然之间,便到了他常和南屿一起喝酒的桃树下。

桃花开得正盛,可惜再无人可陪他于树下酣畅共饮。

身后传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封煜回身一看,但见昔日高高在上的少年帝君跪伏于地,身上重伤未愈,仍可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求神君大人救南屿一命。”

封煜看着他,无动于衷。半晌才道了句:“一个已魂飞魄散,消弭于六道轮回之人,你要我怎么救?”

暨枭眸中仅有的一丝希冀破灭,却仍不甘心,“可您是世间唯一一位上古神君啊……”

封煜忽然对他生了几分怜悯,摇首道:“罢了,你跟我过来。”

封煜从积灰的角落里拿出一只材质特殊长明灯给他,道:“这是聚魂灯。至于怎么用,你去问司命罢。”

暨枭再度跪谢,而后有几分踉跄地离开。

八、

孤酒苏醒之时,没看见封煜身影,一时竟有些无措,慌乱地跑出去,直到看见他仍往常一样坐在石桌旁喝酒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艰难地开口道:“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了。”

封煜抚抚他的发顶,轻嗯了一声。

那年仙界与魔界大战,两败俱伤,皆元气大伤,南屿仙君为救天帝魂飞魄散,天帝亦受重伤,司战星君于魔界帝君同归于尽,双方皆损失将士无数,最终不得已休战。

琼华山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寒来暑往,常年酒香袅袅,有些东西却到底还是变了只是谁也不曾说破。

封煜依旧整天沉迷美酒之中,只是几千年来再不曾迈出琼华山一步。

天帝许是仙魔大战中伤了身体,落下了病根,身体竟日渐衰落了起来,仙家们生怕他哪天撑不住就殒没了,又重提旧事,却不想天帝竟将已故的南屿仙君立为了君后,并将自己兄长的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培养。那日琼华山上,有人将上好的百花酿倾倒于地,以祭好友之灵。

天地间忽然异象频生,先是凡间十年大旱颗粒无收,后有天降陨石,引来异火将东荒烧烤个寸草不生。一向慵懒的封煜眉间竟也染了几分肃穆。

孤酒酿酒修炼之余,闲来无事便盯着封煜看,看他饮酒,看他浅眠,看他执棋博弈,看他赏风弄月……

竟不知不觉间便将人刻在了心底,她忽然间懂了心甘情愿为救帝君而魂飞魄散的南屿,和当年与南屿游历凡间时见过的那些痴男怨女。

许是那日被什么东西惑来心神,她竟大着胆子将自己满腔赤诚爱意宣之于口。

神君大人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表了白,一时竟然有些好笑,也没怎么当真,只揉了揉她柔顺的发,轻声道:“情之一字碰不得。你还小,不懂。”

他这样说着孤酒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懂,许是石本无心,许是活得太久了早没了情爱的观念,他从未对谁动过心。

更何况,注定辜负,又何必招惹呢。

“也许你去凡世红尘里体验一番,就可懂了。”

孤酒一下子就委屈地红了眼眶,有些赌气地道,“去就去!”

一鼓作气去了凡尘,兜兜转转三年下来,热闹繁华自是不必多说的,可她仍觉落寞。

南屿死了,封煜也不在身边。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得体会到孤寂与无措,前路如笼浓雾,让她看不清该如何行进。

她觉得自己体会的也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然琼华山竟一片空寂,她找遍了琼华山,也未能找到他的身影。

封煜也离开她了。

她突然意识到,不,不会的,他说过他会陪她的!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天帝寝殿内,被眼前景象骇住。

一直传言天帝在仙魔大战时伤了根基,却不想其中竟有此原委。

暨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自己手上动作,将自己的心头血滴进长明灯内,用做灯油。

这六千年从未熄灭,被天帝精心照看的聚魂灯,竟是靠他的心头血养着的,也怪不得几千年来他的身体会越发虚弱。

“所来何事?”

“请问帝君可知封煜神君何在?”

“不知。只听闻神君不日前去了凡界。”

孤酒得了答案,眸中燃起某种希冀,临行前,对暨枭道:“愿你我皆得偿所愿。”

帝君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喃道:“会的,一定会的……”他会回到我身边的。

九、

我名孤酒,是一只酒灵,修炼成仙六千年,七百年前离开仙府,辗转凡世七百年,开一家唤浮生醉的当铺,寻一个叫封煜的人。

我终于寻到那人的消息,可我却再也等不到那人回来。

暨枭带着故人转世来寻我,说,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本就是女娲娘娘留下的补天石,如今天生裂缝,他以身为祭补天,也为南屿改了名。

天缝消弭于无痕,暨枭终于等到南屿转世,而世间再无神君封煜。

南屿不再是南屿,封煜亦也离我而去,我终是落了个孤身一人。

从此天地浩大,再无我安身之所。

文/公子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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