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有一些魇可能解决起来很麻烦，这种时候要结合梦境主人的自身具体情况来做出决定，那么……”
最上凌边说边瞪着坐在对面的十六夜绘空，额头上夸张地蹦出了青筋，两只手使劲地握成拳头，用力得让手都有些发白。
“嗯……”
绘空眼镜片后的黑色眼睛眨了眨，然后弯成两个月牙，不得不说，这样的笑容十分好看，能让人相当有治愈感，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崩溃地捂着脑袋大喊起来，学生会专用房间里全是他惨叫的回音。
“又是笑，所以你还是没懂！！我已经在讲第七遍了啊！！”
“啊……对……对不起呢……”
绘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唉……”凌无奈地摇摇头，不知是否该继续讲下去。
“会长真的用心给我讲了这么多遍呢……虽然我没听懂，不过感觉您也不是同学们说的那样。”
凌有些意外地看了绘空一眼，无所谓地回答：
“随便别人怎么说，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说起来……南风原同学他没有问题么？今天他没有来呢。”
“啊，昨天晚上管理者有说过，Pandora把他带回了他自己的梦境里，受伤的战士是可以在自己的第二重梦境里进行恢复的……”
“但是刚才会长你好像讲了Pandora很危险之类的。”
绘空虽然没太理解，但凌大体说了什么她还是记住了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对于这件事还不能放松，下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别忘了去梦境空间，我们必须好好注意一下。”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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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啊……”
茳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一片黑暗，像是未加载出区块的游戏里的那种黑，虽然没有一丝光线，但他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
手伸到旁边，看着像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不过手掌还是感受到了如同地面一般的坚实感。
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茳缓慢地起身，此时的他站在虚空之中，四周除了黑色以外空无一物，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喂！”
“喂……喂……喂……喂……”
茳试着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奇怪空间反射来的自己的回声。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呦！”
茳触电般迅速转身，而在身后的竟然是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
“我只是个想找朋友聊天的人，我猜你也是吧？”
那人开口说话了，从声音到语气居然都和茳一模一样。
“什么？突然就这么说……”
“嘛～我能理解的，我带你看看吧，我的过去。”
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场景立刻发生了变化，两人站在了一个大厅里，面前的高大墙壁上挂着的巨大显示屏正不断地划过一些名字和数字。
“这些是……名字和对应的成绩，这是成绩单？”
“是的啊……你看这个。”
那个人伸手指了指上面一个人的成绩：
【南风原茳， XXX分，43名】
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可奇怪的是，茳再怎么仔细去看，也没法知道上面的分数是多少，明明那里确确实实有具体的数字，但茳却没法把它通过大脑，所以根本理解不了上面的数字。
“这是我第一次失败，具体多少分我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已经看不出来是多少了呢，总的来说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因为我爸在这学期死了，所以怎么说也会有一些影响的吧。”
“等下，这不都是我初中的事……”
但那人却无视了茳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可惜，自从这以后……”
“撕啦！！！”
场景瞬间转换成一间教室，座位上的茳正把一张数学卷纸撕成碎片，然后愤怒地把椅子摔到了桌子上，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一脸惊讶地看了过去。
两人像是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看着一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这是……第十三次失败……从上次考试失败以后，我的成绩就一跌再跌，辅导班的次数上的比以前更多了，但结果却是这个，这次我得了好像只有五十多分？那可是一百二十分满分的卷纸……以前我可从来没有低于九十分……”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茳扭过头，不想去看座位上那个因为失败开始逐渐疯狂的自己。
“看，还有呢……”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的茳正站在一本练习册前昏昏欲睡，可奇怪的是，他旁边的窗户还是开着的，下午凉爽的空气正吹在他的脸上。
“喂！”
坐在茳对面的辅导老师急忙叫醒他，醒过来的茳拍了拍脑袋，努力地进入学习状态，但没过几分钟他就又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皮。
两人依旧是站在一边看着一切，另一个茳看着看着就就笑了起来：
“怎么样？有意思吧？”
接着，他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语气逐渐暴躁。
“够蠢吧！？这是什么！？我试过那么多办法，掐自己的腿，站在风前使劲吹自己的脸，甚至扇自己耳光，但是我居然还是会睡着！？”
说着，他一拳挥了过去，两人面前的一切像玻璃一样被打得支离破碎。
茳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转换场景，这些事情他再熟悉不过，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再去看一遍那些画面，去看因为失败而愤怒绝望的自己的脸，他自己把话接了下去：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失败了吧，初中的结业考试，前所未有的最低分，让我从尖子生的行列里彻底掉了下来，所有再重回过去的想法全都落空了。”
“确实……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指望着你能重回过去呢，那些亲人还有朋友……在这之后全都离你相当远了呢……真可笑啊……明明刚刚走出考场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觉得这次一定能成功，从初中二年级以来第一次因为学习的事情笑了一回……”
“我……”
茳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思维却莫名其妙地在这些事情里越陷越深，那些话像催眠一样，让他再次回到了结业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那时正是盛夏时期，他却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寒冷无比。
不但是从尖子生神坛跌落的打击，还因为那些亲人因为自己一次次失望而逐渐变得敷衍的鼓励，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茳却还是看出了他们对自己逐渐不屑的态度，他们在拿自己和他们自己家的孩子比较，茳明显早已被落下了数不清的距离。
还有同学们，茳一次次的失败带来的一次次愤怒让他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怪胎，于是平时和自己一起说话，一起玩的人一个个离开，甚至有人对着茳糟糕的体育公开嘲讽。而在毕业时送给班主任的答谢礼物，没有一个人在该付钱时告诉他，所以那礼物就没有茳的份，在结业考试后的全班同学的聚餐，也没有任何人通知他。
而茳的妈妈在他一次次失败时，也只是和那些亲戚一样，敷衍着说着鼓励的话，却在同时露出的是不耐烦的目光，最后她比那些人做得还要过分，直接在茳考试失利的时候说起风凉话来。
于是茳反抗了。
一开始是吵架，后来越来越激烈，两个人打了起来，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妈妈摔门而去，不久就接到姨妈打来的电话，狠狠骂了茳一通，并且让他自己自生自灭，永远不会有人再来管他了。
茳虽然结业成绩很差，但还是以最后一名的考上了高中，不过学习成绩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高度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无数次的失败和别人的态度早已击碎了他的信心，他再也拿不出一点劲头投入到学习里去，而且慢慢地连其他的事情也是，曾经喜欢的一切都没法再让他体会到一丁点快乐的，无论干什么都会让他无聊到心烦，甚至他连饭也都不想吃了，有一次他把自己饿了整整两天，直到快受不了了才吃了一点面包。
他不再喜欢和别人说话，朋友只能让他联想到那些同学所做过的事情，他埋头到网络里去，一次又一次地让黑眼圈挂到自己脸上，任凭它们形成了眼睛下面已经没法再消去的青黑色。
他最终变成了一个孤僻厌学的古怪人物，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他自己也承认了自己的命运，放弃了一切，任自己毁灭，未来和希望再也没有从他心里出现过一次。
“我……”
茳颓废地躺倒在黑暗中，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真是可怜啊……失败者，”另一个茳站在他身边，讽刺道，“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会失败呢，为什么失败的时候没人愿意真正地伸出一次援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我……自己的问题？”
“就是啊！想想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被拯救，只有你被逼到崩坏呢！？”
他越说越疯狂，面部的表情扭曲不堪，眼睛瞪得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因为你根本就是没用的东西！原来看你的成绩他们还愿意留着你，现在你一无所成，被抛弃是自然的事！接受现实吧！有些人出生就是用来凑数的，比如你这样的垃圾……只不过是用来衬托那些成功的家伙的，你本分里应该做的就是在这好好等着，等他们在发表成功演讲的时候提到你的名字，然后再评价一句‘这是个很可惜的人，大家千万不要像他一样’。”
“我……我……我不想那样的啊……但是已经晚了，没人来听的，我早就……失败了……我……”
茳慢慢放下手臂，语无伦次地说着，瞳孔慢慢失去光芒。
看着意识逐渐在痛苦中混乱的茳，另一个茳阴险地笑了笑，身形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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