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门前一夜话常谈

深夜，柳一歌为最近的事睡不着，一出门，正巧碰到洛旖泠坐在门前台阶上，心中本就疑虑，正好接此机会好好聊聊。

　　“在担心吗？”柳一歌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顺便递了坛酒：“尝尝，皇城带来的。”

　　洛旖泠摇了摇头，见他不说话，柳一歌也不强求。

　　“家里还有多少人？”柳一歌怕他还有牵挂，毕竟真把他送到天阁院，出不出得来都说不准。

　　“？”

　　“我是怕你有后顾之忧。”柳一歌说的一本正经。

　　“那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洛旖泠淡淡道“叫那紫衣家伙惜命，我很记仇的。”

　　柳一歌无奈“其实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只是脾气比较暴躁而已，人还是很好的。”

　　“是吗？”洛旖泠一脸无辜。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柳一歌叹了口气。

　　显然洛旖泠并没有兴趣，不过柳一歌不想让人误会箫段，还是和他仔细说道：

　　“三年前，箫段的父亲去世了，他那段时间特别消沉，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一天晚上他赖在一家客栈。夜已经很深，老板娘准备打烊，但又不知道该把他怎么办。”

　　“…”洛旖泠脸上没有表情。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人，她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中。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对他细心照顾，在得知真相之后还不断安慰…”

　　“所以最后俩人不会日久生情了吧？”洛旖泠嗤笑，虎牙尖尖。

　　“呵呵”柳一歌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笑了笑“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种故事，话剧里多的很。”洛旖泠没有丝毫新奇的感觉“所以客栈是那女子留给他的？”

　　“…”柳一歌眼神中似乎有种遗憾，他仰头闷了一口酒，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深夜里风吹草动的声音一清二楚，天很凉，风丝丝缕缕抚过二人的脸庞，发梢，最后刺骨的寒冷蔓延到了脊髓。

　　洛旖泠双手抱膝道“那女子最后死了吗？”洛旖泠见他这副模样，又后悔问这一句。他不是一个喜欢在人伤口上撒盐的人。

　　“没有。”柳一歌的语气平静的很，这不禁让洛旖泠感到奇怪“难道是产生了误会，女子抛下他走了，作为补偿，把这间客栈留给了他？”

　　“你哪来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呀？”柳一歌无奈的笑道，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洛旖泠一双眸子中点缀着碎碎星光，月光半撒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这张稚嫩的脸上，不乏一些天真之气。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竟是个把杀人当成粗茶淡饭的魔头。

　　“那他们怎么分开了？”洛旖泠瞥开他，看着无边的黑暗一直延伸到远方。

　　“这女子已是如今的昭仪娘娘”柳一歌吸了一口气，又闷了几口酒，叹道：“当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时，除了任人摆布，又能怎么办呢？”柳一歌语重心长的和他解释道，他看不清此刻洛旖泠眼中是什么神情，他是真的只当他是个不谙世事黑白的少年看了。

　　“任人摆布？”洛旖泠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在他脑海依稀看到有人曾对他播下罪恶的种子。不过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绝望，那样力不从心：

　　“把他杀了吧，否则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样子模糊看不清。

　　“可他如今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位姑娘不忍。

　　“可你要知道，他体内的力量不是你我之人就可控制的，现在不除以后将会变得愈加不可收拾。”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是啊，没错…杀了吧，如今这么小便害死数位长老，那长大岂不要屠城灭族吗？”一群人附和，着七嘴八舌。

　　“要不把他丢到怨罪渊？在那里的怨灵少说也有千年，不管他有多厉害，很快就会被消蚀殆尽。”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好啊，这样也省的我们动手…”

　　这群人正当着他的面商量怎样处死他才彻底。他也曾怀着期待来到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又对他做了什么？在梦里，那个地方的天永远是红色，适者生存，胜者为王…

　　“喂？”柳一歌的手在洛旖泠眼前晃来晃去。

　　洛旖泠回过神来，半响，才道：“那女子是自愿的吗？”

　　柳一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他们知道她的短处，并以此要挟。”

　　“那家伙？”

　　“是啊，不过箫段并不知道此事。你别跟他说。”

　　“没兴趣，不过他既然不知道，那他岂不恨那个女子？”

　　“或许吧，这事毕竟不在我身上，不好说，反正从那之后，他也就成皇城纨绔子弟的代表，各种烟花柳巷都可见他的身影。”柳一歌叹道“可他偏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看不出，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洛旖泠本还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有咽了下去，只道：“那…不能再造一间一模一样的客栈吗？反正迟早也是会坏的，就当装修。”

　　说出这句话看似飘飘然，其实洛旖泠也有点心虚，他知道这根本没那么简单，有些东西毁了，就算再怎么复原，最终也还是个赝品。

　　“但愿如此吧。”柳一歌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早点回去休息，这样容易着凉。”说着本想拍拍洛旖泠的肩，却被他躲开了。

　　“你今晚就是专门来跟我讲这些的？”洛旖泠的目光还是在远方那片黑漆漆的地方。

　　柳一歌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是啊。”，见他不再答话，便转身回了房间。

其实他今晚真正的目的，是想问他到天阁院的事，如今只能作罢。

　　此时月黑风高，坐在门前的只有洛旖泠一人，他不禁又想到寥羽锡在月光下和他打斗的神情，那种熟悉陌生的感觉，似梦非梦，半真半假。

　　良久，眼神中露出伤感，默默道：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