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历记（一）

世上最凉薄的人有两种，一是谋者，一为戏子。谋者无心，是看透世态炎凉的不仁，戏子无情，是演尽红尘百态的忘情。

一处破旧的柴房，许久没有烟火气息，冷灶旧炭，破旧的木门被风刮得吱呀地响，无奈地在风中摇晃。房门里传来嘶喊声，让人心中一麻。

“师父，别打了，小夜他知道错了，求您饶了他一回吧，他还小。”一个穿着戏服的女人死死护住身后的男孩，哭的眼妆都花了。

“给我让开，我没有他这么孬的徒弟，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个男人，你给我出来，站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姜文渊胸口剧烈的起伏，身体颤动着。

“晓鸢姐，你让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罢，推开了纸鸢的手，站在姜文渊面前。

“好!”姜文渊露出些认可的神色，“既然这样，你就跪在这思过，不得进食!”他一甩袖子，拽着纸鸢离开。

“师父，现在是寒冬，小夜还小啊，会不会跪出毛病来？”纸鸢担忧地看向门内，“性子可以慢慢改，身子坏了可是大事。”

姜文渊沏了茶，严肃的眼神微微内敛。

“这小子出生官宦人家，可如今改朝换代，今非昔比，再不磨磨他那傲性子，只怕我这座小庙也容不下他这大佛。”姜文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我知道师父心善，可是小夜他小，如何揣摩到师父的苦心，不如让奴家前去点通。”

“行了，你别去，让这小子自己好好琢磨去。”他抿了口茶，“这也不是久留之地，过了冬就回去，历练也该结束了。”

“是。”纸鸢行了礼，便去洗了戏妆。

夜深，赫连夜冻得几乎昏厥，一盏烛灯慢慢向他移去，光刺痛他的眼。

“哟，这不是小夜兄嘛，你怎么还跪着呢？”北舟内着白袄外披狐皮披风，左手提灯，出言讥讽。

“顾墨，你要犯贱别处去，别碍我眼!”赫连夜握紧了冻得紫红的手。

“真不愧是赫连家的少爷。”北舟恶意的笑了，“只可惜脑子不太灵光。”

“你说什么!”赫连夜瞪向他，眼底浮出一丝怒气。

“你若跪死在这，”他放下灯盏，神情凉薄，“也不过是现眼罢了。”

油灯摇曳，火焰在寒风鞭笞，映照二人面颊忽明忽暗。

“或许，你可以走的更远，但我要你欠个人情。”北舟狠狠踹了他的大腿。

一阵钻心的痛从大腿袭来，赫连夜腥红着眼死死地看着他。

“家族灭门，父母双双惨死的痛比得了你赫连少爷受辱？”北舟望着他的反应，戏谑地说，“不错，表情好极了，就这样去见师父吧。”北舟用手把他的脸捏出了一个微笑的样子。

次日清晨，姜文渊方才起身梳洗，合欢慢慢端出一碗面，“师父，用早膳了。”

姜文渊挑起面刚入嘴，“嗯？这面味道与平时不同。”

合欢憋的耳根红了，“这……”

姜文渊嘴角笑意隐藏，“如何？”

“弟子有错，今早儿弟子起晚了，这面是游蛉煮的。”合欢怯生生地说着。

“无妨，他现在在哪儿？”姜文渊放下了筷子。

“煮了面就回去继续思过了。”合欢回道。

“嗯，去替师父传个话，说免了他的罚，另外，北舟赏这个月双份月俸，回去后让他俩一组。”他站起身。

“这和顾墨有什么关系？”合欢问。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他哈哈一笑，弄得合欢更加迷茫了，“丫头，这些个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师父是说，既生瑜又生亮，有的瞧了。”渔火拿起折扇，遮住笑意。

“哥？”合欢惊喜地看向他。

“星秋啊，你来了，正好陪为师下盘棋。”他招了招手。

“师父，棋却下的，事儿却拖不得。”渔火坐下，落了一颗白子。

“何事？”姜文渊执起黑子，落在棋盘。

“赫连是前朝一品大员的公子，若走漏风声。”渔火眼睛微眯，看向姜文渊。

“嗯，常欢哪，把游蛉叫来。”姜文渊捋了把胡子。

“是。”合欢赶紧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