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前方战事如何?”
大汉,皇城。
书房中,薄嘴唇的君主坐在红栎木椅上。
嘴角浅浅的笑意,让人不由心安。
镂木梨雕的案台,散落的摆放着几本奏章。
君主稍抿薄唇,提笔,在白玉砚台中点染了几缕墨色,指微拢,微提笔端。
手腕悬空,笔走龙蛇,阖之间自有一派威仪风范。
从容随意的姿态之间,自由一股淡淡的慵懒,久居上位的人,大抵都有这样的气度。
“大捷。”
君主身前,立着一位儒雅的男子。
此人只可用八字形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男子轻颔首,低眉;答道。
“哈哈,好,好。”
君主大笑了起来,男子的眼中却蕴有担忧。
……
又是一阵风。
窗外的樱花树飘来异香,树下的花瓣与泥土混杂。
淮阴城内,行人熙熙攘攘。
正中央的大道之上,零星的置落着许多商贩小摊。
包子馒头,刀剑甲胄,鸡鸭鱼鹅……凡尘俗物,与这满园的花香格格不入,却又同居于一地。
园中少女揉了揉眉心,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
那人眉目沉郁严深,白发银甲;手中执一长枪,在花香和风中乱舞。
从清晨,及至黄昏。
男人的枪从未停歇过。
长枪在空气中划出道道弧度,枪尖嗖嗖,凌冽的破风声冲入耳膜,回枪收势,慢缓长息,沉下眼眸觑着一地被抖落的花瓣。
“大人,饭好了。”
日上斜山头,少女端着一碗花茶,走到了男人身旁。
“嗯。”
男人轻声应道,把枪立在了地上。
长枪之物,由来最古。
枪谱载:有武吃氏者,民以勇悍着,不论男女,都娴武艺;其族尤以长枪法着,枪长七尺至八尺,金其锋而以木为柄,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用以临敌,矢石所不能摧,此有枪法之始也。
年棍,月刀,久练枪。
男人的枪法,已臻入了化境。
……
月光似白霜。
月下,男人依旧在练枪。
白日修重枪,夜里习轻枪。
一慢一快。
“出来吧,你看我练了一天的枪,却还是没有离开;想必是对自己有自信,何必遮遮掩掩呢?”
男人停下了动作,对着一片虚无的黑暗说道。
“久闻楚汉之地,韩信大人的威名。”
黑暗中,一个俊秀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
韩信问道。
“常山,赵子龙。”
来人应道。
“你也是用枪之人?”
韩信看着来者手中的长枪,问道。
“对。”
赵子龙点头道,继而又解释道。
“我是一个佣兵,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很好。”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对峙了起来。
韩信的枪尖斜斜的指着地,赵云的枪尖则直直的对着天。
“比试之前,我能问个问题么?”
韩信突然开口道。
“杀你的人,你已经猜出来了。”
赵云道。
“你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佣兵啊。”
韩信苦笑一声,枪动了。
人动,影随行。
枪尖一点寒芒,缭乱万千。
在这小小的淮阴城之中,两个绝世的枪者,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战斗。
枪与枪的每一次碰撞,都是在还未用力时便分开。
刺客杀人,求得本就是神鬼莫测;韩信出枪,亦不远惊扰别人。
此战,持续了半个时辰。
“我输了。”
佣兵抽身而出,低着头,懊恼道。
“胜负还未分。”
韩信平静的说道。
“但高下已决,你练了一天的枪,却依旧和我打的难舍难分,在枪法上是我输了。”
赵云不是个谦卑的人,但更不会自大。
“那,你该走了。”
韩信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再见。”
“不送。”
……
名为赵云的刺客离开了,走的时候嘴中念念有词。
“枪之秘意——忠;俗语有言,持枪战沙场,身死忠为国;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君主,回去怀疑一个集枪法之大成者的臣子呢?切,但愿我以后替人家的卖命的时候,不会这么蠢。”
这些话,自然说给韩信听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从自己投身入帝王家的时候,大概就早已预料到今天的结局了吧。
只是,自己曾一度以为满腔的忠义可以换来些许不同的待遇,急流勇退的举动,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做贼心虚……呵,这天下之间,自己该怎么办?
“哇……”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韩信口中蓬勃而出。
与赵云的一站,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和精力,如今新生绝望之感,不知不觉中依然是受了心伤。
心伤,无药可医。
“大人,大人……”
耳畔,响起了侍女焦急的呼喊声。
心中,却满是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