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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眼看着地里的豆子正是要到放花的时节了，可这老天就是不下雨。军他爹每天都要去地里看一次。这一块豆子，苗抓的好得很，心想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可开春到如今只在四月八滴了几点应了个“故事”，到现在眼看五月头了地里的苗都干的起黄根了，这豆子就指望着四五月里的一场透雨。

自从军他妈走了之后，一家人也都一直浸在悲痛难过的泥淖之中不得自拔。军奶奶一遍遍收拾着每期的纸钱，叠、裁、整理，又用“王神板”一页页地拓过。已经烧过五期纸了，每次她虽然不去外面烧----军他爹也不让，她便常常独自一个人坐在炕上念经。可是这一段时间她的眼睛明显模糊了，还不太清楚了，时常拿错经书。可是这家里的一切活计还是少不了她来操持，洗衣、做饭、喂鸡喂猪、打扫卫生，她什么都干。虽说兵和香儿也很懂事地时常帮衬她，可是操劳了一辈子的她哪里能放下呢。

再说这兵自从送了他妈后也就是跟上这何军人干起来了泥水活。他也是从搭建个厨房，垒个锅台做起的。那时候泥水匠也算是技术活，尤其后来用上了水泥砖头，那要是不请个泥水匠是不行的。泥水匠工作比较辛苦。师傅掂刀砌墙。徒弟，小工，搬砖和泥。当时没有建筑机械，活相对累点。加上室外作业，严寒酷暑。两三个下来，兵也是晒得黑不溜秋。

那天何军人跟兵说：“听说引大又上马了，这个工程大得很，是中央的项目，要是在那里面包点活，你娃说个媳妇就不愁没个‘宴席钱’。”

兵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引大，就问何军人：“阿爸，引大是洒？”

“引大，也叫引大入秦，就是把连城河（huo）里的水引到秦川去哩。这工程前几年就修着哩，听说是把个洞子打歪了，又停哈了，这两年又找的日本人修着哩。管他谁修，活总得人干，我有个战友就在那跟前哩，过两天问一哈，看能不能加进去。”何军人是不抽烟的，平时就好喝两口，这不大白天手里还攥着个“二两五”，此时他已经抿了半瓶了。

兵心想，日本人咋还给咱干活哩，他们可不是……

兵还在想里，何军人已经把那瓶“二两五”干了，兵就和他蹲在那堆沙子上。何军人拍了一下兵的肩头，这个动作有点像是领导对下属推心置腹的意思：“娃，只要阿爸能包下些活，绝对会领着你。”

因为这句话，兵此后也是格外殷勤，也就天天盼着何军人赶快找人弄到那引大的活，也好看看这日本人长什么样。

香儿也是快十岁的人了，过了这个暑假就该上五年级了。现在家里烧火做饭，喂猪喂鸡，担水劈柴这些活是全包了，有时候放学早还要背上背斗到山上拾粪哩。她奶奶逢人就夸她的这个乖孙女。奶奶自从送了军他妈后也是不比从前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耳朵也有点背了，家里家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常常唉声叹气的。不过每月的初一、十五必是要到娘娘保家去上炷香，有时候还要和一帮“玛呢痴”们念上几卷经。

军在学校的这一学期也快结束了，这两天正在进行期末考试。对于考试来说军应该是得心应手的，一方面那时候各科老师都不同程度要划点重点，一方面军平时依然像初中时一样的刻苦。

考完试的那天，一群女生在打篮球，球到哪里，女孩们便一拥而上尖叫起来。一帮男生在踢足球，左盘右带、铲球、倒钩……真奇怪，足球怎么对男生有这般吸引力。军那时候不爱玩，也就时常在外面看大家踢，偶尔上去也就在后卫的位置上跑跑，一场下来连球都碰不上。今天考完试，大家都放松了大家纷纷到操场上来放松。

太阳有点大，场上的人冒着汗也不觉得的热，军可有点晒，就来到了操场边的树下站着。篮球场在操场的另一边，一帮女生不见把篮球投到篮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嘎嘎”声。操场边零零散散的站着好些人，有的在说笑，有的专心看场上的人踢。军一个人在树下跺来跺去。

“嗨，杨军！”

杨军正在看着篮球场上的那几位，说话的人是从后面喊他。他转过来看时，原来是李燕，就是那个原来和他一个班的城里姑娘，她后来分到了音乐班。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生，经常见，就是不知道名字。军有点尴尬，不知说啥。还是李燕爽快，说：“你考得不错吧，语文老师经常在我们班夸你呢！”

军更加不自在了，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般吧……”

“你知道她是谁吗”,李燕指着旁边这位女生问，军说不上姓啥名谁，李燕笑着说，“她可是大名人，她的文章你一定读过吧！”那个女生用手掐了一下李燕的胳膊，害羞地红了脸。

军看眼前这个女生梳着齐耳的短发，显出一张光滑白净的脸庞。她的眼睛不大，细细长长的，但是很有神采，一笑就变成了两条缝。鼻子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显得十分可爱。军自然是有影响的，这个同学的名字常看见，就是和人对不上号。

那时候学校有个《春芽》的校报，很多同学的文章在上面发表，军也是因为语文老师的推荐成了校报的常驻作者，每期都有文章发表。这个女同学也是，爱好写作，今天是慕名而来的。

“是不是叫欣然”，军有点不确定。

“就是，就是”，李燕咯咯地一阵笑，“人家的大名叫蒋欣然，那是笔名。”

军轻轻地哦了一声说：“文章写的真好，文字优美，情感纯真。”

欣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过奖了，比起你来还是差远了，要向你学习。”

两个人在这里互相客气了一番，李燕自是不高兴了，“你们两个都不错的，以后要多多交流、多多探讨啊。”

说了一会，她们两人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军也是想着回去的。就在这时李佳走了过了，“刚才那是谁？”

“是李燕她们……”

“她们找你什么事呀”，李佳有点惊异的样子？

“也没啥事”，军觉得也是说不清楚，就问李佳，“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佳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说：“明天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军说：“我要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要回的，你去不去？”

两个人就往宿舍走去。一路上李佳一句话都没说，军也是没话。收拾完东西也就天黑了，军也没心思吃饭，就早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