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16）.时间

“这次叫我们失去揭人家棺材盖儿吗？”唐晓翼侧头问道。

“我觉得是的，但是你不用这么耿直，我们只是按照剧本走而已。”张程晰嘴里叼了根儿草，懒洋洋地说道，“反正，那个叫什么羽翼的，肯定会预言之术，不论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人家预料到的。我们今天就算是不去揭棺材盖子，那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今天去揭棺材盖子，他也肯定算计在其中。”

“所以啊，对付这种对手，我们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他也预料到结局了。”张程晰打了个哈欠，好像压根无所谓。就像是这里究竟能不能出得去对于他来说也无所谓一般。

唐晓翼看着他，安静了。

良久，他开口问道:“张程晰，你相信命运吗？”

张程晰顿住了脚步，点点头，又摇摇头:“信，但也不信。”

“怎讲？”

“知道为什么时间之术和预言之术一直被定义为‘禁术’吗？”

唐晓翼摇了摇头，他对六族世界幻术的了解依旧是冰山一角。

“因为它们牵扯上了人们感情的事件。时间之术不允许改变过去是它的规则，而预言之术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时间之术和预言之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被定义好的未来’。大家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相信不久之后所要经历的事情。但存在即合理。它们预言的结果无法改变，是因为，它们所预言的结果，是你做了多少挣扎之后定义的结局。你不挣扎，结果是那样；你挣扎，结果依旧是那样。即便有人打破禁制改变过去，未来所预言的，依旧是你改变过去后的结局。”

他摊了摊手:“我不知道这么说你可不可以听懂，总之，就是那一句，不论你做什么，结局都是固定的。”

唐晓翼皱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张程晰耸了耸肩膀:“每个人从感情上都是不愿意相信的。所以它们才是禁术。有时候，知道了结局一切都没了意思。这个世界很美好，我们应该始终对未来保持希望。存在便是合理的，它们的存在自有他们存在的理由。”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太深奥了，如果有人的时间幻术达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追溯到宇宙的生成，一切为什么存在。又或者是，一切在许多许多年以后，会不会重来。这些问题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你不是会时间之术吗？”

“是啊。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用过，用也是用来打斗之类的。例如时间定格。”张程晰挠了挠脑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只要能好好的过完这一生，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说六族世界是和人类世界平行的世界，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与人类世界平行的世界呢？”唐晓翼提出了一个问题。这其实也是他一直想问的。

“也有可能哦，说不定那些人正在监视着我们呢！”张程晰故作一幅要吓唬他的样子。

“你不想知道这些世界都是怎么形成的吗？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可是对这些很感兴趣的嘛。”唐晓翼问。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知道了过去就等于看见了未来。反正一切都会衰老死去，包括我们。那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张程晰抬起头，像是在想些什么。

“小时候我们总渴望知道一切，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哦对了晓翼，你听说过轮回论吗？”张程晰问道。

“轮回又称流转、轮转、生死轮回，意思是众生生死死，在死亡后，灵魂又轮回重新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唐晓翼若有所思，抬头又看向他，“这怎么了吗？”

“我们以前在叶寒他师父，也就是传说中的精灵族守护神，生命之母的那个女人。在她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她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轮回论这个词语，我就是从她口中听说的。”

张程晰模仿着何佳云的口气，对他说道:

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明确，没有正确的对与错，没有绝对的正与邪。它们不需要对错，它们需要的只是平衡。善念往往伴随的是恶念，有人觉得善良的人比阴暗的人多，有的人则反之。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善念与恶念是相同的。但是复杂的是，有的人这么做了，有的人没有做。有的人听了善的，有的人则反之。

六族世界就连一个人的性别都无法定义。大家看似表面上只有男女之分，但其实不然。有的人性格温顺温柔乖巧，有的人两面三刀内心腹黑，有的人脾气火爆冲动鲁莽，有的人淡定自若从容不迫……其实这些性格便是灵魂性别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同。或许这也是六族世界从没有出现过性别歧视的现象。

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世会成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人是会改变的，但是他们骨子里的性格不会变。哪怕是看上去很温柔，谁知道他心中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呢？

生命是公平的，过度的公平则是残忍，但是却又很现实。公平不能含任何感情，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

“那个生命之母就是这样，总喜欢给我们讲一些完全没有关联的大道理，虽然我们对这些的概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模糊，但是听她讲故事也是一种享受。”张程晰深吸了一口气——

“晓翼，你小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你身边给你讲故事啊？”

“有啊，我奶奶就特别喜欢给我讲故事。”唐晓翼摸了摸下巴。

“——可我没有啊……”

张程晰很想和他这么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冲在前面吗？”

他想了想，还是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

“可能也是因为我有时间法术的关系吧，一切都是定义的，那我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实在不行，有轮回，我也不怕……”

……

毫无道理的、没有理由的、也没有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