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保全

夜晚，今天的店铺没有开业，灯也向往常一样关着。

张丞就睡在门边，枕头下藏着他的匕首，对于他来说，今天晚上下手最合适不过了。

“一看那个死丫头就没什么钱，想从爷爷我这捞金，不可能！”张丞一边嘟囔，一边死死地抱紧了自己的背包，有些不放心，又用被子裹了一层。

“咔哒，咔哒。”

店里有一座落地的大钟，钟摆一秒一摆，声音很大，反而让张丞意外的清醒和冷静。

只可惜他把这来之不易的冷静都用在了谋杀南淮身上。

“布谷，布谷。”钟里弹出了一只布谷鸟，嘴边带血。报时，凌晨两点。

张丞扭头看了一下钟，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凌晨两点，那个死丫头应该睡熟了吧。

“不过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眼睛竟然还会发光，还想读我的心。”张丞一想起来南淮那双眼睛，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又像有什么脏东西一般，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凌晨两点，外面天漆黑。那钟突然又响起来，但这次是铁链的响声和一个女人尖锐的嘶吼。

店里突然变得摇晃，从店里深处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婴儿的啼哭，女人空灵的笑声，孩童咯咯的嬉闹声，久经时光的木门的吱呀声。

从店门的门缝中透进来一股阴风，缠着张丞，让他动弹不得。张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感觉有个人在一下下地戳着他的脊梁骨，一股凉气直击他的头部。

走廊里，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吱呀吱呀的声音，似是经久失修。

从走廊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各种各样的人：脑部被砸出大坑满脸鲜血露出脑浆的，肚子被人刨开身体里空洞洞的，眼睛上翻脖子几乎与脑袋分离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肩头站了一只乌鸦的南淮，跟在她身后的是大批大批的人。

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曾经是人。

南淮的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张丞，肩头的乌鸦眼睛里渗出血来，凄凄嘶啼几声。

“滚出来！”南淮大喊一声，威严不显自露。张丞抖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喘。

南淮话音刚落，张丞就听到一个过分空灵的声音说道：“这个男人挖了朕的陵墓，毁了朕的机关，盗了朕的东西，破坏了朕的龙脉，朕又怎能不杀了他！”

话音刚落，乌鸦便愣住了：“是男的？那还要手下留情吗？”

南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留活口。”

还没等乌鸦反应过来，南淮已经手持符纸冲了上去。按理说，符纸燃烧的火焰应该是红色的，可南淮手里的符纸却冒着紫火，乍一看上去神秘而自带震慑。

南淮来势汹汹，速度之快让张丞无法躲藏。那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张丞身上，硬生生地将里面的鬼魂逼了出来。

那鬼魂身穿黄袍，一字平眉，山根较高，虽较为清瘦，却有皇家气派，光是站在那里就是满满的威严。

那鬼魂偏头看向了张丞，冷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一等一的人物，值得你南淮去保护，这么一看，原来只是个黄毛小子。”

张丞和他对视，马上心虚地低下了头。这个店主和这个皇上竟然认识！不过，他是哪个朝代的皇帝啊？

正当张丞想着，乌鸦瞬间扑过来，叼着张丞的背包就向店门外飞去。

那背包里装的正是从皇帝坟墓里盗出来的宝物，那是张丞拼了命才拿回来的。

想都没想，张丞撒腿就往门外跑，试图抓住乌鸦。乌鸦东躲西藏，让张丞一次又一次抓了一场空。

乌鸦引导着张丞慢慢离开了南梦宅。

而店内，南淮控制住了皇帝，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丞离开他的视线。

“南淮，你想干什么？”皇帝龙颜大怒，一双眼睛更加犀利，“你忘了朕之前对你有多好了吗？”

南淮听了皇帝的话，偏头冷笑一声，对上了皇帝的双眸。

迎着皇帝威严的质问，南淮气势不输一毫，甚至还要足上一分：“当年陛下的恩情南淮已报，还求陛下再帮南淮一个忙，这个人，陛下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南淮知道，这个皇帝她惹不起，可她不得不惹。当年的情分南淮拼死拼活也没能还清，今天，怕是又要欠下人情。

“南淮，千年过去，你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朕？今天这人要死！还一定要死在我手里！”皇帝轻笑一声，在他眼里，南淮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子。

“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南淮抿了一下嘴唇，她突然想起皇帝吃软不吃硬。

千年过来，她看遍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与世间繁华，遇到了不同性格，身份的人，解决了一次又一次的难题，终于在足够长的时间里失去了最有特点的自我。

皇帝看着南淮，似是有些吃惊；“买卖？谁不知道你南淮不做亏本买卖。我这一答应，估计是又进套里了吧！”

南淮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她身后所有的鬼都默默地回到了房间。那一个响指，驱散的是属于她的千军万马。

“我帮你修好陵墓，帮你把所有的宝物都追回来，并答应你三天后你就可以把他杀掉，这样如何？”南淮深紫色的眼睛眨了眨，满脸都是真诚。

“那这段时间我住在哪里？”皇帝似是有些心动。能有人帮忙修复陵墓，找回宝物，还可以不耽误报仇，何乐而不为啊。

“我的店里随便住，想要什么就和我说，但你的龙脉本就是死脉，别想再修复！”南淮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一张牛皮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字，写好后举起来，“陛下同不同意！”

皇帝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南淮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牛皮纸上。

霎时，紫光自血迹而出，牛皮纸上的字慢慢腾在半空之中，荧荧得发着金光。

自此，契约生成。

张丞终于在南淮的保护下得了一夕之安寝。

皇帝看着那张牛皮纸，即使极度克制也掩不住眼角的笑意。他觉得他真的赚到了，还是从那个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南淮手里赚到的。

而南淮也看着那张牛皮纸，轻轻一笑。哎呀哎呀，又是一单买卖，还是一样的：

——稳赚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