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守活了近二十年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连许家老爷逼着让他放弃学医术时都没这么想不通。
点了根静心的熏香,许一勉强让自己不处于一个多想的状态。
自己与千帆识得不过个月。
他是千家的独苗。
又是城主家青螺姑娘的心上人。
为何偏要看上这个只安于一隅的许家人呢?
本该是个瞧见心仪的姑娘,结伴游湖,相诺一生的年纪。
却偏要执拗的走上歪路。
他说一眼看上。
许一觉着该是自己耽误了他。
抬头透着窗子看见那棵歪脖树,总觉得还有人在哪儿看着他。
......
许望水觉着一人在屋里闷,就跑来后院找兄长玩。
本以为那个爱欺负她,也会给她带好吃的兄长也会在。
院子里没有熬药的气息,也没有人的气息。
她悄悄掰着门框,就看见自己兄长坐在书桌前偏头看着窗外。
“兄长?”
“恩?”
有一瞬间,许一觉得自己有许久未见过望水。
院里少了许多闹腾。
“许一,许一,我与你说,昨日见着了......”
“许一,你这安神的药是真的苦......”
“许一,糖!”
“好,许一,我承认......”
“可我就愿意喊你许一,觉着只有‘许一’这个,才是真的你,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你。而不是所有人都喊你的‘愿守’。”
“愿守,谢谢。”
指尖捻的东西透着冰凉,许一低头看,不知是何时摸出了千帆送的那颗银蓝色石头。
“怎么了?”
将石头收好,许一笑着对门口的许望水说:“过来。”
“我不,”许望水死死扒住门,“兄长你不开心么?”
“兄长你别笑了,望水害怕。”
“青尧兄长......和沉春兄长,是不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许一的笑凝固在脸上。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还是沉春兄长惹你生气了?”
“你为何觉得不会是青尧惹着我生气?”
许一问。
小丫头偏头细想,认真的说:
“因为望水觉的,青尧兄长有点怕你,他不敢惹你生气。虽然看上去对望水很好,望水也更喜欢青尧兄长些。但是,沉春兄长来后,兄长你笑得比以前开心多了,笑得次数也多。”
“沉春兄长虽然老爱取笑欺负望水,但望水知道沉春兄长也是喜着望水的。而且他总是带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给望水,也夸过望水是个美人儿。”
许一笑,欺负人孩子完就给糖:“青尧也夸过你,也送过你玩意呢。”
“青尧兄长不一样!”小丫头反驳道。
“怎么不一样?”
“他说,说,”小丫头脸上红了,声音降了下来,“他说,等望水长大了,就娶望水为妻。”
许一低低笑出声。
“没准是青尧闹你玩得,你还就认真了?”
“兄长!”
“好,不闹了,那你还觉着沉春好么?”
“只要能让兄长笑的,望水便不讨厌。”
“......”许一偏头看了眼窗外的歪脖树,对望水道,“进来暖暖,门外该起风了。”
许望水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
许一弯腰握住许望水冰凉的手,抱她在怀里暖着。
“兄长,”许望水小心翼翼抬头的问,“沉春兄长还会来么?”
“也许,不会来了罢......”
许望水觉着兄长说这话伤心极了,见识少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兄长说。她扭转着上半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抱住许一。
“以后望水不闹了。”
许一鼻头一酸,想着自己还真是没用。
连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自己为什么就想不透。
他低头抱紧许望水,像是回答自己:
“好。”
......
院里像是有什么坠物,许一疑惑了一下,披着外衣打开门。
千帆站在门口。
满身酒气。
见许一开门了,千帆一愣,然后伸手揽许一入怀。
“还以为,你真不见我了。”
“还以为,我就在这儿站到天亮。”
“还以为,愿守是我做过的一个梦。”
许一垂在身旁的双臂一时不知该是抱住还是推开。
“许一,一日不见,我想你想得紧。”
“我想在边塞时,大醉一场便是极乐,现在想醉,满脑子都是你,你的笑,你对我说过的话。”
“真的,我真的,不想与你分开。”
千帆慢慢抱紧,头埋在许一的颈窝。
醇香的酒息惹得许一微微也有些醉,千帆抱着他,脖颈忽是感到一片湿润。
“愿守,我求你......”
千帆声音嘶哑,想着眼泪就止不住掉。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许一内心五味成杂,缓缓抬起手,从后面抱住千帆,轻声笑道:
“好。”
这次是说给千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