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

“王爷，今日寅时，赵国公在水牢咽气了。”白笙来报。

　　“哦？”桓王皱眉，不应该会这么快的，南宫月的那一掌虽是震断心脉，但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顶多苟延残喘。

　　“仵作已验过，心脉全碎，胸骨断裂后洞穿了主要心肺，内出血而亡。”白笙正色道：“属下怀疑有人故意为之，想反借公子之手。”

　　“可还有其他线索？”桓王道。

　　“凶手一事暂无发现，不过…”说着白笙从袖袋中掏出半块铁牌，道：“这是属下在水牢死角，无意中发现的，此牌上的图腾不似云雀之物。”

　　桓王接过令牌细细端详，却毫无头绪。

　　“嘶…疼…”

　　听到声响，桓王示意白笙暂且不提此事，从隔间起身，快步行至南宫月的床榻前，道：“月儿，感觉如何了？哪里疼？”

　　“哪里都疼…”躺的太久，感觉浑身不舒服，南宫月扭捏的想起身却被萧九渊轻柔地摁住，“别乱动，小心碰到脖子上的伤。”

　　“我饿了…”南宫月小声地嘀咕着，揉了揉肚子，从被子内传来饥肠辘辘声。

　　萧九渊温和一笑，“好，备膳。”

　　“九哥，我伤的是脖子，其他地方没问题，我可以自己走的…”

　　然而萧九渊并未应他，固执的打横抱起他向方塌前走去。已有婢女规规矩矩地端着洗漱用具候在那里，待桓王将小公子抱坐上塌，有细心的女官为其披上了薄毯。

　　“谢秀姑姑。”南宫月笑道。

　　女官屈膝行礼，不卑不亢道：“奴婢应该的。”随后，后退半步，指挥着婢女们服侍着小公子洗漱完，又有次序地退了出去。

　　另有内侍摆上了软糯小粥，几碟小菜和好克化的点心。因伤在脖子上，萧九渊担心他咀嚼太过坚硬的食物，动作太大拉伸到伤口，便让管家都安排了好入口好下咽的食物。

　　“再吃点点心。”萧九渊将面前的一盘荷花糕，向南宫月的方向推了推，他还在长身体，可是饭量看起来，比别的少年小多了。

　　“嗯…”南宫月摇摇头道：“不吃了，太甜了。”他不爱吃甜的，他觉得太甜的东西容易让人腻，即使再好吃，也只是浅尝几口就不碰了，从小都很克制自己。

　　“王爷，药煎好了，现在是否给公子服用？”门外，秀姑姑提醒道。

　　南宫月一听到要喝药，一脸的痛苦，萧九渊瞧着他的模样觉得好笑，示意秀姑姑将药端了过来。

　　“熙影呢？醒来就没见到他。”南宫月试图叉开话题。

　　“黑曜会给你重新挑一个影卫。”萧九渊并不接他的话，他想来自己突然不见，熙影怕是难辞其咎，“喝药。”

　　“我要熙影。”南宫月坚持道。

　　“先把药喝了。”萧九渊道。

　　“我就要熙影。”

　　“不喝药，想都别想。”

　　南宫月气极，一脸的郁闷，一物降一物，他一小胳膊扭不过萧九渊这条大腿，生起了闷气。他嫌恶地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负气似的快速端起一口闷了进去。

　　“咳咳咳…”因喝得太急有些呛到。

　　“吃块甜糕压一压。”萧九渊拍拍他的背，又拾起一块荷花糕递给他。

　　南宫月却是不接，推开他伸过来手，因为咳嗽的缘故眼眶微红，还带着泪圈，他倔犟且坚持道：“我要熙影，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不能说换就换掉，你都没有问过我，我不同意！”

　　“他犯了错，不杀了他，就该感恩戴德了。”萧九渊沉声道。

　　“呕…”

　　“你做什么？”南宫月试图将才喝的药，以催吐的方法呕出来，气的萧九渊立马起身抓住不安分的他。

　　“不喝药你不给我，喝了药你还是不给我，我要吐出来。”

　　“胡闹！”

　　南宫月也是个倔的，你越是钳制他，他越是犟，萧九渊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处处束手束脚。多次折腾下，南宫月直接在方塌上站起了身。

　　萧九渊只觉得甚是无奈，这小子大了，这一年长高了不少，不如小时候一拎一抓就老实了。如今站在塌上，都快高出他一个头了，几番较量，萧九渊只得采取霸道措施。

　　胳膊拦阻他的腿轻轻一带将他抱离了塌，脚下失了落脚点，南宫月一惊，条件反射性的快速圈住他的脖子，两腿一蹬跳挂到他的身上，心道：“好险！”

　　萧九渊觉得一阵好笑，道：“你反应倒是挺快嘛！”

　　“那…必须的呀。”南宫月傲娇道。

　　“王爷，宫里的米公公在外求见。”何管家领着米公公候立在门外。

　　“何事？”萧九渊随口一问。

　　米公公向前一步，抬头看见屋内的情形又止步在门外，来时已听说小公子受了伤，这会怕是在闹喝药问题吧。南宫月喝药难在宫里也不是秘密，他抿嘴眼内含笑，低着头细声细语道：“回王爷，皇上急召，还请王爷随老奴进一趟宫。”

　　“皇兄，可有说何事？”

　　“这…老奴不知。”

　　萧九渊无奈，只得转头对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南宫月道：“下来。”

　　“我要熙影。”

　　“不行。”

　　“我要熙影，我要熙影，我…要…熙…影…”说着，南宫月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搂的他更紧，那意思相当明显，你要是不把熙影给他，他就这么赖上了。

　　“我想要熙影嘛…”他软硬皆施，强硬地行不通，只得用上怀柔政策，他挂在他的身上，紧紧的圈着他，用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他的脸，那样子可是委屈了。

　　白笙尽量退避在一旁，让自己呼吸的更缓更慢些，他就是一空气，每次小公子在线作死的时候他都在，他也挺无语的。

　　“哎…”萧九渊受不住他这么闹腾，无何奈何的叹息道：“下不为例。”

　　听到萧九渊答应自己，南宫月乐的差点藏不住笑，抬头时，双眼正好与白笙探究的眼神撞上，他恶狠狠地瞪了回去，那意思相当明显：“你要是敢说出去，小爷和你没完。”

　　白笙无奈地摸了一鼻子灰，偏头看向另一边。他又装成小绵羊似的，下把倚在萧九渊的肩头，委屈巴巴似的点了点头。

　　萧九渊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弯腰将他小心的放了下来，随米公公进宫去了。

　　夏日的午后，阳光灿烂，照射在院中的青桐树上，斜影随性的拉得老长。南宫月披着件薄衫站在树下，微眯着眼抬头看着，从叶缝中透过的光，嘴角微扬。

　　轻风吹过，柔柔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