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十三】

甫一进屋，暖意便席卷全身，一点点滚烫着她的心。

被蓝忘机按在矮小的桌案边上的锦杌上坐着，李挽歌看着他从食盒中端出一盘盘冒着热气的小菜，皆是清淡可口的，但是李挽歌可以断定这不是云深不知处的吃食。

她微微抬头，蓝忘机摆好碗筷就落座于她的对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垂落下来，遮住他眸中的复杂情绪，开口道。

蓝湛（字忘机）“先用膳吧，你身体不好，理应好好调理。”

心里的话憋了又憋，李挽歌看着蓝忘机硬是说不出来，便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应道。

李珺（字挽歌）“好。”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让她全身不自在，不过饭菜极佳，蓝忘机见她用完就收拾碗筷，李挽歌不忍心如此，就也跟着收拾。

蓝忘机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手下的动作，随后又端起一碗汤药来，热腾腾的雾气迷了人眼，让李挽歌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那浓郁而又熟悉的药味让她心里发怵，想要逃离。

这……这不用多看就知道，和她之前喝过的补身子的汤药一模一样，蓝忘机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汤药的药方？

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李挽歌不留痕迹地往后仰了一下，很是为难地看着蓝忘机，随后便明知故问，十分关心地将这碗汤药推给蓝忘机。

李珺（字挽歌）“你身体哪里不适？何故要用药？”

蓝忘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李明哲说得对，挽歌确实是非常抗拒的，很是无奈地道。

蓝湛（字忘机）“挽歌，这是你的。”

李挽歌扯了扯嘴角，你就不能让我逃过一劫吗？

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明眸善睐却是满含怨念，让他怎么也无法忽视，叹了口气，将汤药放在她的面前，说出了真相。

蓝湛（字忘机）“我问过李珏了，你一直服用的汤药于你身体无害，一般都是用它的。”

李挽歌脸色一沉，果然是他，果然是李明哲说给蓝忘机的，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姐姐啊？

知道蓝忘机不会害她，李挽歌没有说什么，拿起汤药便一饮而下，将瓷碗放在桌案上面，抬起衣袖拭了拭嘴角。

而她刚刚抬头就见蓝忘机收拾好东西，看着她动了动薄唇，却在同她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像是碰到了什么野兽一般地要逃离她。

雪白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原是蓝忘机起身要把食盒放回，李挽歌看着他要离开，想着还有什么比这十六年还要糟糕的事情了吗？心里一横，就站起身来拉住了他，开口问道。

李珺（字挽歌）“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金丹、乱魄抄和中毒之事，他大抵都知道了，到现在把她带回云深不知处，却一句话都不说，李挽歌十分清楚自己心中的选择，可是魏婴和李珏说得都没错，说出来让两个人都好。

蓝忘机错愕地转头看着她，明亮的水眸中带着些许期盼，却又有着点点的羞怯，他平静不起波澜的心湖不由在此刻荡起了涟漪，欣喜在他的心底跳跃着。

她看着蓝忘机，睫毛微微颤动，绿衣与白衣交错露出的那抹惨白又起了退意，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衣衫，想着他不说没关系，她先把想说的说出来就足够了。

她微微张嘴，而蓝忘机注视着她，琉璃眸中刹那间划过一丝笑意，随后又被其他的情绪所覆盖，看着李挽歌放在腰旁的手，轻声道。

蓝湛（字忘机）“挽歌，我……”

李挽歌略带期盼地看着他，只听他道。

蓝湛（字忘机）“你可否不像这十三年一样躲我？可否陪在我的身边？”

李挽歌眨了眨眼睛，哽咽的她本想应下，却又被蓝忘机抢了个先，他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看着她的神色，生怕她拒绝一样，又道。

蓝湛（字忘机）“你早就同我说过金丹之事。”

蓝忘机指的是那晚彩衣镇的事情，李挽歌很是清楚，便点了点头，想着想着心里便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挑眉反问道。

李珺（字挽歌）“含光君不是说诛我吗？”

蓝忘机想的便是这个，结果还是被李挽歌拿来说笑，看着她蛮不在乎的模样，不由觉得十分懊恼，可是有知道自己必须说清楚，否则他和挽歌的误会至今不可解开。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李挽歌，道。

蓝湛（字忘机）“当年乱魄抄，我给了你答案，无法囚你身，便囚你心。”

蓝湛（字忘机）“李珺，无论是乱魄抄还是金丹，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