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记得画屏初会遇

　　“关队，你真的觉得这起案子是意外吗？”江与浩走到关译柯旁边，默默地抽掉了关队手里夹着的烟。

　　“当然不是，咱们在学校学的都是禁毒专业，那么多案例，有哪一起是这么——我不想说了，无法描述。”关译柯摸烟盒的动作在江与浩的眼神下生生停住了。

　　“那就别描述了，你看死者的衣服，有点不自然。”江与浩拿着清理现场前的照片，与贴着胶带的地面对比着。

　　“肯定不自然，因为这件衣服，穿反了。”清亮的女声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关译柯差点跪了。

　　安云景站在他们两个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轻咬着。Zippo的205磨砂，女生很少用的款式。关译柯很不平衡:凭什么就不让我抽！

　　在烟雾里，看不清安云景的表情。其实她并没有抽过几次烟，此时点烟不过是想遮一遮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的表情。

　　“好像是，”江与浩仔细看了看，“不过不容易看出来。”

　　“不，很明显，腋下，肩部，肘部都很明显，有一种衣服是扣子在后面的你们不知道吗？”

　　还真不知道。关译柯没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他看到江与浩的目光渐渐危险起来。

　　“不过，这张照片应该是你自己拿手机偷偷拍的吧？我想在这起案子的资料里，死者的衣服应该没有穿反。一起查吗？”安云景继续说。

　　“你这个想法就有点危险了。”关译柯一脸你还小还不懂事的表情一边看着安云景一边等江与浩给出回答。

　　“查。”江与浩这一个字差点把关队的下巴惊掉了。

　　“好吧，听你们的。”

　　江与浩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哪里不对，安云景一个市局刑警，直接跨级来管伍莲分局的案子，虽说市局的确有派人来“视察工作”，但怎么说安云景也不该留下查案。可惜江与浩的经验到底还是差了点，没深究，思路很快就跟着案子走了。

　　当天晚上在值班室里，江与浩给陈星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来找法医体检吗？”

　　“嗯。今天我看见安云景了。”

　　“安云景啊，她不是去市局了吗？赵筱跟我说了。”

　　“对，今天我出现场，市局派人下来盯着，她来了，但是市局的人走了之后她又回来跟我们一起查这案子。我觉得不太对。”

　　“案子不对还是她不对？”

　　“都有问题。明天面谈。”

　　“老地方？”

　　“嗯。”江与浩挂断了电话，开始翻卷宗。

　　冲天的火光燃起，江与浩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细碎的声响不绝于耳，像电流在漆黑的夜里碰撞，火光让他的眼里短暂地只剩红色。熟悉的人都不当着他的面抽烟，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抽烟，还让他闻了一个下午的，只有安云景。江与浩觉得，一定是今天下午闻多了呛得，睡觉又担着了脖子才做了那样一个梦。

　　第二天一早，温度还保持着夏夜的清凉，安云景跟着李奕到伍莲分局跟进这起“意外死亡”案。趁着李奕和张庆打嘴仗的功夫，安云景敲开了值班室的门。

　　“7·2案的影响范围扩大了很多，网上传开了，市局觉得不对，找负责人来一下。”安云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不用演，现在值班室就我一个人。”

　　安云景点点头，掏出一根烟点上:“那走吧，要叫上关队一起吗？”

　　“不，我跟他电话联系就好，我们两个都走了会比较麻烦。”江与浩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咳嗽。

　　刚坐上安云景的车，江与浩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陈星发来的:“我用系统查了一下王晓玲的社交软件，发现她基本没什么联系人，有好友但没发过几条消息，也就是过年过节问个好。手机卡是新的，通话记录很干净，只有几个人，等等我给你发电话号码。”“好，谢谢。”

　　安云景把车靠边停下接了个电话，是李奕。“李队，我刚出伍莲分局。”“王晓玲的母亲来伍莲分局了，情绪有点失控，张庆把她推给我了，我现在把她带回市局，你们要抓紧时间。”“是。我查到王晓玲的通话记录了，现在去挖王晓玲社会关系。”……

　　“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在明城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手机卡却是新的，联系人也只有几个，这正常吗？”安云景重新启动了汽车。

　　“我们可以设想，王晓玲丢了手机，换了一个，又用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买了手机卡，从周围的同事开始重新要电话号码……”

　　“手机也是新的？”

　　“对。”两边都陷入了沉默，汽车悄无声息地滑过盛夏燥热的央信大道，驶入伍莲北区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

　　那条街两侧全是小商贩，卖鱼的小摊贩把鱼腥味浓厚的脏水倒了满街，整条街上充斥着下水道的气息。

　　安云景的车停在了一家五层楼高的KTV附近，破破烂烂的牌子打着“糖果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