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一笑

一大清早，遥歌城的大街上便热闹非凡。

马路是那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马车，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烧饼铺传来叫卖声，隐隐还夹杂着几声叫骂声。“该死的！又是你这个死丫头！成天来我这里转悠，挨了打也不长记性！看我今天不立马打断你一条腿！”男人的棒子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尽管小女孩努力躲避，还是被打的呜呜哀鸣，“不要……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小女孩怀中抱着两个烧饼，拼命地躲着男人。“住手！”洛凡听闻声而来，急忙冲过去，挡在小女孩面前，拼命地用身子护住小女孩，男人还没来得及收住挥下去的棒子，一下子砸在拦在小女孩身前强壮的后背上，一瞬间，那男人就感觉到一股气流迅速地将他弹开，白衣男子起身，拉紧了小女孩灰不溜秋的小手。

“你很饿么？”

小女孩不语，抬起脏兮兮地小脸望着萧归远，或是紧张，或是恐惧，或是镇静，她抿了抿唇，不敢回答他，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赶忙拉住桃花树下的女人的手，“娘......娘，神...神仙，神仙。”萧归远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一伸手，竟凭空变出两枚铜板，递给身旁傻愣着的男子，男子怔了怔神，赶忙接过铜板道谢，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男子身上，这哪里会是什么普通人？分明是仙啊……

洛凡听依旧是一身不落尘埃的白衣，踏着清风，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其人如玉，勾唇一笑，轻抚了一下女孩脏兮兮的脸颊。

“神仙……神仙。”

“你叫什么名字？”

“神仙大哥，我叫九卿幽。”这个叫九卿幽的孩子紧张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美的男子。

“卿幽多大了？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我没有家，今年……今年五岁，神仙，你叫什么啊？”

“我不叫神仙，我是仙界九天上神洛凡听。”洛凡听满脸笑意，那一笑，温柔而又慈悲，她竟然一时间无法想象，原来这样高高在上的仙，他也是会笑的……

洛凡听看着九卿幽瘦小纤细的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禁不住心头一紧，但因为是仙人之躯，洛凡听向来清心寡欲，不善言辞，安慰地什么话，更是说不出口。洛凡听拉过九卿幽凉凉的小手，一挂晶莹剔透的剑穗出现在九卿幽小手中。

“哇——神仙！好漂亮啊！是五色的诶。”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么？”

“可以，这个赠给你，防身用，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洛凡听轻轻地拉过她的小手，轻轻一抚，一道仙印留下。九卿幽呆呆地看着洛凡听，一脸无害的笑着。

“神仙，你会收徒弟么？”

“我门下并无弟子，也从来不收徒弟。”洛凡听怔了怔神，不语，转过身，白色的裙装随风飘着，衣摆时起时落浑身散发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依旧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九天上神。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神仙为什么走了？难道生她的气了么？九卿幽望着洛凡听那道白色背影微微发愣，九天上神，他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神仙，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喂，九卿幽，你在想什么呢？最近看你老爱走神。”身后的小男孩也不过八九岁，满脸灰尘双眼布满血丝衣服破烂不堪浑身神上下都是血迹。

“我一定去仙界，一定要做神仙的徒弟。”九卿幽握紧了小拳头，眼神透露着坚定之色。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哈，神仙怎么可能会收我们这种叫花子当徒弟？”

“我才不是叫花子！你看，我明明还有十几个铜板呢。”九卿幽张开小手，将方才洛凡听赠给她被她捏的出汗的铜板递到小男孩面前。“才是几个！还说不是叫花子。”小女孩则是看着九卿幽蜡黄的小脸笑得前俯后仰。

莽莽昆仑，气势磅礴，四季寒冬，银装素裹，群山连绵，万仞云霄。横空出世的莽莽昆仑，身置于此，扑面而来的是浩然正气，是震撼、是肃然起敬.....

昆仑山大殿前，五色的瑶池水中开着许许多多莲花，银色的莲花，花蕊是红玉石镶嵌的。皎洁银葩。莲花花瓣闪烁着冰寒的芒彩，波光粼粼，似点点繁星，一众身着浅粉衣裳地弟子口中念着咒语，舞着剑。

忽然，天空中出现一抹淡然的白色，那白色映衬着碧蓝色的天，直直往大殿外飘去，犹如神袛一般，踏着清风，身后似乎带着几朵微粉的桃花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九天上神到——”

外面宣了一声，众弟子纷纷密密麻麻地跪倒一片。洛凡听嘴角微微朝下一牵，纱边被扬起了一个角，几乎可以看到他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虽寒气袭人，却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叩见仙尊——”

洛凡听降落在大殿前，人丛立刻分开。许多女弟子都禁不住看上一眼，痴痴的笑，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他所熟悉的，向往的，爱慕的心思。昆仑大殿，气氛无比庄严，首座大声地宣读着掌门条约，洛凡听手持三炷香，跪在众列仙面前，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有凡听在，可保昆仑千年基因，可守仙界万年平安。”虽毫无表情语气却是无比坚定地，六界各派向来以昆仑派为首，以九天上神洛凡听为“定海神针”。几千年来，为守十六方神器，各派一直统一战线守望相助。

“掌门三禁，禁情，禁欲，禁贪，授掌门宫羽。”首座一挥手，一尾灰白色相见且带着流苏的凤凰羽瞬间出现在洛凡听腰间之中。“谢师父，弟子定当全力守护昆仑派，不负众仙所望，请列仙替弟子洛凡听见证。”

众人虽有意义，但却因玉帝王母及九重天上仙在场而不敢吱声。

六年如一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六年里，九卿幽几乎翻遍了整个遥歌城，竟一点洛凡听那次下山历练留下的踪迹都没有，更别说是见到人了。

神仙啊神仙，你们到底在哪里啊？是故意躲起来不肯见我么？九卿幽挠了挠头，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如今，她已经有十一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的十二岁生日了。

为了寻洛凡听，她几乎是跑遍了许多的名门仙派，但几乎每一次都未考核就被拒之门外。每次返程都只能住在山脚下的小山洞里任由着蚊子撕咬。

“好热啊，好想喝水……”九卿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条小溪，虽然自己经常喝河里的水，但这里的应该不干净吧？再三思考下，她还是决定不喝。

良久，九卿幽再端着水囊跑到小溪边盛水，罢了罢了，自己又不是神仙，是有血有肉要喝水要食五谷杂粮的，何必这么忍着？这溪水倒是稀奇，竟干净得一点灰尘都没有，像是天然泉水，完全可以直接饮用。九卿幽捧起一点点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是甜的，是甘甜的，干净的。知道水是干净地以后，九卿幽直接放开胆子喝起来，水囊里装满了水，干脆直接跳下了湖，小小的身子浸泡在冰冰凉地湖水中，一时间，水中的鱼儿竟然四处逃窜起来，无一不被吓跑。罢了罢了，她早已习惯，从一出生开始，周边所有的村民和动物都害怕她，就连娘亲请来的大师也查不出她的八字。九卿幽在水中跑着，这水并不深，且清澈见底，仅仅浸到她的胸前而已。九卿幽似沐浴一般，泡在溪中戏水，一晃就是半个小时过去。“这水好舒服啊……”算了，再舒服也不能在这里一直跑着，她还要去找上神，想着，抬起头，正打算拾起衣物，就看见一书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书生手中水囊的水接连不断地往外溢出着，书生一副文雅公子模样，灰衣黑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九卿幽也怔了怔神，瞬间慌张起来，“啊——你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啊！”书生却依旧是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望着九卿幽孩童小小地，白皙地后背。“你怎么还不走！”九卿幽潜下水，从脚下寻来一石子就重重地扔向书生。

“姑娘！姑娘！别……我走，我走！马上就走……”书生拧眉，立刻反应过来，匆忙背起包，扔下水囊，溅了一身水，拖着湿嗒嗒的衣服匆忙逃窜，难道现在的人都喜欢下溪沐浴么？书生擦了擦脸上的水心道。

九卿幽转头，瞄了一眼溪面上的水纹，不在了！还好不在了！九卿幽迅速拾起衣物穿上，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起来。坐在满是沙土的地上，九卿幽掏出馒头大口大口地啃着，虽然馒头已经放了有好几天了，硬邦邦地馒头好似石头一般，但勉强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嘿嘿，馒头好吃吗？”书生小心翼翼地凑到九卿幽身旁坐下。“当然好吃啊。”她竟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一转头，九卿幽诧异的推开书生，“怎....怎么又是你啊！”

“姑娘，在下李逍遥，刚刚是无意冒犯！还请姑娘息怒，我一定会负责的。”

“哈？不用了不用了！既然你已经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了！你就当没看见就行。”九卿幽藏好馒头，拔腿往四周跑去，她干吗和一个素不相识还占她便宜的人说话？

“诶诶诶！姑娘！姑娘，这怎么行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怎么能当没看见呢……”九卿幽万般想走，李逍遥则是万般阻拦。

“大哥，求求你了，放我走，好不好？”

“姑娘，在下李逍遥，是天山派东方墨的徒弟，姑娘这是要去何处啊？”“天山派，东方墨.......的徒弟？”九卿幽低着头一阵深思，突然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你是东方墨上仙的弟子？你....你。”

“正是。”

“那个……那你认不认识洛凡听上神啊？他很厉害的！你知道他在哪么？”九卿幽激动地握住李逍遥的手，神色带着期盼。若是他知道上神在何处，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说洛凡听上仙是么？我师父认识，他在昆仑派，你若是想成为昆仑弟子，找我师父说说去，准能直接挂宫铃。”李逍遥昂着头，大摇大摆地从九卿幽面前走过，摇晃着脑袋，撇着嘴，似笑非笑一脸的满不在乎与得意。

“真的啊？”

“我骗你干吗？”

“逍遥哥，那你带我去吧，我这里还有铜板呢。”九卿幽从怀中拿出已经攥得出汗了的铜板递给李逍遥，她可连饭钱都给他了！

“你会御剑么？”

“什么是御剑？”九卿幽歪头一笑，满脸疑惑地看着李逍遥。“好吧，那我捎一你段，上来吧。”李逍遥一挥手，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当时真正的刃如秋霜，剑气森森。

“这把剑好漂亮啊……”九卿幽抿嘴，脸上泛着一丝红晕，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离那么近……

见剑身慢慢升高，离地面越来越远，九卿幽一惊，手伸出，忙抓住李逍遥的衣襟。

“等一下！”

“怎么了？”

“我....我还没有吃饭呢，能不能……”“好吧。”李逍遥明白她的意思，剑调了个头，往遥歌城飞，九卿幽低头，紧张地抓住衣角，剑过快，脚下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片片白茫茫地白云。

“哇——”

“你怎么了？”

“逍遥哥！好高啊！我能看见整个遥歌城诶，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天上飞……”九卿幽张开双臂，手拂过一朵朵柔软的白云。“别玩了，你打算把这些云都打散么？”九卿幽猛然摇摇头，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