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张泰安和张平安到达武当山山脚。
张泰安在武当山脚下,看着太阳下边的武当七星殿的金顶,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眼睛。身旁的张平安对他说道:“大师兄,我们快上山吧,师父应该知道我们到了。”
张泰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挪动脚步开始上山。
朝廷当中,皇帝收到一封地方官员的上书,是为自己的儿子伸冤,说是自己的儿子远赴西凉游玩,结果被人杀了,杀自己儿子的人是西凉甘州府府主楚义天的儿子楚鸿麟,要求圣上能够清查此事,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老儿看完之后,直接将奏折扔到了下边张本正的脚下,“什么东西,他以为他的儿子是人,那黎民百姓就不是人了?江州城的百姓多苦多难,朕早有耳闻,以后再有这样的,不用送到我面前,直接扔出去,或者烧了。朕看在他老子为国有功的份上,不向他责问这些年的事情,他到跟朕蹬鼻子上脸了。”
张本正走了下去,径直找到起草诏书的王大人,对他说:“王大人,圣上要降诏,罢免西凉甘州府楚义天的府主之职,并且以滥杀无辜罪处死楚义天之子楚鸿麟。”
这王大人一心以为是圣上的要求,没有任何怠慢,忙忙起草了诏书,什么奉天承运啊皇帝诏曰的一大堆,还有玉玺盖的章子。完事之后,张本正要求这王大人走一趟,这王大人也是尽职尽责的去了西凉。
武当山上,张泰安和张平安到了山顶后,几个小道童在山门前边儿练武,还有去山下打水回来的道童,门口熙熙攘攘。张平安抓住一个小道童,“文卿,我师父在哪儿。”
这小道童说:“两位师兄,师伯好像在正殿。”
两个人进了山门,慢慢朝正殿走去。在正殿门口,张泰安看着雄伟又堂皇的道家殿堂,向殿内叫道:“师父,徒弟张泰安回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人说话了:“平安进来。”
平安进来,没有说要泰安也进去,张泰安也自然不敢进去。等到张平安进去之后,又是一阵很长时间沉寂,张泰安不知道里边在做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后,武当山一众高人全部从正殿走了出来。最中间站着的是已经不问尘世的武当山老师太爷“张丰极”旁边便是张宏伯等和他一辈的老道士们。
这张丰极也像齐龙虎一样这世间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年纪,看起来似乎是非常老了。那边的人都叫他们一声“老神仙”以此来表示尊敬。张泰安心中纳闷,这老头不是几十年前就待在山上的万渊阁里隐居了吗,怎么今天有闲情雅致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表达一个准确的意思,张泰安自己可万万不敢那么想,毕竟还是对老神仙充满了一种敬畏之心。
还没等张泰安说话,自己那个最年轻的师叔张宏林开口道:“武当山逆徒张泰安,你可知罪?”
这一句话问得张泰安是一头雾水,这群年长的老头是咋地了,脑子不会让山前的驴给踢了吧?于是说道:“师太爷,师父,各位师叔,弟子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话音刚落,自己的师父张宏伯就像雷霆似的咆哮起来:“逆徒,不尊山门规矩,为师让你前去西凉历练,你竟然设身于风花雪月之中,与女子进行肌肤之亲,你还不知罪?”
张泰安这才明白,这群人是兴师问罪来了,急忙开口说:“师父,前日那且末姑娘为徒儿挡了一箭,保全了徒儿的性命,徒儿为了还此人情,将那剧毒从且末姑娘身体上吸了出来,有何不妥?”
张宏伯没有说话,转过了身来。小师叔张宏林说道:“泰安,规矩是规矩,破了,便要承担责任,没有理由。今日大师兄张宏伯和众位师兄还有师太爷商量过了,今将你逐出师门,撤去大师兄之位,有张平安上位,泰安,你可以走了。”
这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向张泰安打去。刚才还阳光明媚天空,突然间便下起了雨,真是世事无常。众人都见下雨,各自回屋去了,只有那张泰安一人,跪在七星殿前,跪在天地间,高声喊道:“师父,师祖,弟子知错,望收回成命,弟子必当痛改前非,重修天地正道,只愿留在武当。”
“师父,弟子知错,望师父还肯原谅徒儿……”
“师父……”
悠悠天地间,朗朗乾坤中。张泰安在七星殿前一跪,不知道有几个时辰。雨越下越大,张泰安在雨中俨然不动,宛若一尊石像。但他又与石像迥乎不同,他确实是个人,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他依旧是张宏伯的大弟子,最疼爱的徒弟。
一声师父一生父,张泰安张宏伯都懂这样的道理。只是张宏伯明白,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是自己和张泰安师徒缘分已尽,而是张泰安在别处任何一个地方的造化,都比留在山上强。
有时候,忍痛改爱很难做到,但张宏伯还是做到了。他不忍心再看张泰安跪在那里了,告诉身后的张平安:“平安,你去和众师弟把他赶出去。”
一句话,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心酸,苦衷,痛苦,交杂相伴,互相缠绵不清。张泰安久跪风雨中,终将迎来昔日众师弟的木剑驱赶。众师弟各手持木剑,共同道一句:“大师兄,还请早点下山。”
张泰安看着身旁众师弟,心中万般苦涩,不由得眼泪流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如此伤心之处,张泰安怎能不泪流满面。张平安说道:“大师兄,师父向来说一无二,还是下山吧。日后我们自有相见之时,到那时,我们还得叫你一声大师兄。”
张泰安许久过后,擦干自己的眼泪,与众师弟个个相拥而别。最后,张平安告诉他:“大师兄,你去西凉吧,说不定王爷可以收留你。”
张泰安笑了笑,说:“平安,照顾好师父,山上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们都别担心我了,回去吧。”
山门慢慢紧闭,此时正是阳春时节,柳絮飘,桃花香。张泰安久久地注视了一会那座熟悉不过的山门,而后转身就走。
都说江湖英豪都不会流泪,只是在进入江湖前,流干了眼泪。张泰安紧握师父给的那把剑,一人慢步下山。山中气萧瑟,只是人独悲。
在龙门客栈中,且末卿已经不再去舞枪弄棒了,这女子只是偶尔帮一帮店里的伙计,没事跟萧芸学学琵琶,再就是两个人互相较量一下拳脚之间的功夫。两个人久而久之,就像是亲姐妹一般。
要说这且末卿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客栈的屋顶上,一个人独自看着东边的天空,或者说的沙漠。她就只是久久坐着,从来都不说话,或者就是一个人吹着笛子,直到深夜。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还能否会回来,就算不会,她也在这儿等他,哪怕一辈子身处于黄沙之中。
两天后,从京城来的王大人,骑一匹马来到西凉王府,说是圣上有旨。他在李宜猛以及楚义天等一众人的跪拜下读完圣旨后,要楚义天接旨。李宜猛打断了他的话,问他:“王大人此次来西凉宣旨,圣上可另说别的什么?”
这一句话问得这王大人是四流合上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这李宜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西凉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再大的火气,也是憋着,不敢发作,说了一句:“王爷,此次圣上降旨匆忙,并没有交代其他的事。”
“当真没有?”李宜猛再次问道。
这王大人感到事情不对,那张本正要求自己替皇上拟旨,也不是皇上亲口告诉自己的,拟好以后还直接让自己送来了,此中必定有蹊跷。当时那张枢密催的紧忙,没有过多思虑,现在一想却是漏洞百出。
还没等他说话,李宜猛忽然喝到:“你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罪吗?”
这一句话,吓得王大人是急忙跪倒在地,说:“王爷息怒,这是张枢密叫小人替皇上拟旨,小人拟好以后,他告诉小人,要小人亲自送去,实在不是小人所作所为啊。”
李宜猛嘴上说道:“这张本正,这么快就按奈不住性子了。”
孙袁靖掐指一算,说道:“王爷,那张枢密假传圣旨事小,他将王大人骗出宫,想再传个什么圣旨也不是什么难事了,还亲王爷务必去查一查近两日的圣旨的真假。”
李宜猛听到后,说:“徐甲前去长安,先去查一下近几日的圣旨,马本义马本昌准备行囊,后日随本王前去进京面圣,要王当国将军做好准备。”
随后,又让军士准备囚车,将这王大人抓了进去,然后将那个假圣旨收了起来,一个人走了。背后只听到那王大人高声呼喊:“王爷,小人是被冤枉的,还请王爷恕罪,查清此事,还小人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