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北境混战鲜血染，东夷另嫁天子妻

　　北出塞上即胡天，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因为种不了庄稼，所以汉民少至。横亘其中的大漠将草原一分为二，漠北草原山高水浅、地广人稀，漠南草原水草丰美、部族众多。

　　莫库禄率领部族一路向南，沿途的风光已经从草原慢慢变成了戈壁，从戈壁慢慢变成了沙漠。

　　沙漠不够辽阔，只是短短的条带状分布，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仁慈的，或者说，是容易征服的。

        大漠没有地图，地图在天上，莫库禄和族人是草原的儿女，自小逐水草而居，怎能不会辨别方向？草原的祖先学会了夜观北极星辨别方向，这项技能就被一代代人口耳相传，遗留至今。除此之外，在莫库禄熟悉的地方，他还会通过植物、动物的生活习性，在白天辨别方向。

　　莫库禄的族人一路轻装疾行，但还是遇到了缺水的情况，体弱的人和孩子相继脱水。这离上一次在小绿洲取水已经过去七天了。

        南边的草原是近在咫尺还是遥不可及？前面的水源是否被风沙掩埋？我们剩下的水源是否能够撑过这次跋涉?莫库禄忍着酷晒和疲惫，一次次地问着自己这些谁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突然，莫库禄在沙地上发现了一个仰躺着的黑色身体，不知是死是活。他赶忙下马查看，发现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口中嘟囔着他不懂的语言，但他还是明白了老人的需求，没错，他需要水。

        水，在大漠就是比真金贵重的东西。把水给一个素未相识的老人，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极其愚蠢的举动，但向来机智过人的莫库禄再一次因为他的善良犯了傻。他的水流向了老人干渴的咽喉，老人贪婪地攫取着来之不易的清甜，终于恢复了意识。

        老人名叫左支布，是漠南草原的贵族，但他会讲一点漠北草原的方言。于是，他和莫库禄两人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谈。

        漠南的情况仿佛比漠北还要糟糕，漠南草原自古河流、湖泊众多，因此人口更加稠密，有着大大小小上千个部族。这些部族相互通婚，平日里见面都十分礼貌，从不发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然而，连续三年的旱情使得漠南的河流水量减少，湖泊面积缩小，牧民甚至不愿再迁徙。他们围着水源驻扎，并且不让其他部族接近自己所占领的水源，这样，冲突就爆发了。为了争夺并霸占水源，人少的部族被击败、甚至屠杀。于是，他们别无他法，除了向汉民所居住的地方去劫掠，就是冒死闯荡一下大漠，前往漠北的草原。

　　老人就是后者，他率领他的残部，向着漠北的草原进发了。但是他错误的估计了大漠的深度，导致部族几乎全军覆没在这里。

　　老人的讲述令莫库禄陷入了沉思，来自漠北草原的他想要穿越沙漠去往丰饶的漠南草原，而来自漠南草原的老人缺想要穿越沙漠去往安全的漠北草原。到底谁的决策是正确的呢？

　　不过根据老人的描述，漠南草原距离这里只有短短十几天的路程。若是往回走，不光前功尽弃，而且穷尽数月才能到达适合放牧的地方。于是，莫库禄再次决定继续向南进发。

　　南边的老臣范椎，在被赶出大王的午厅时痛哭流涕，以头抢地，但还是被人抬回了家中。他回家便一病不起，只能卧床休养。

　　有一天，范椎的精神状态稍好一点，他便问侍疾的小儿子：“最近宫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小儿子范闵是范椎的大夫人所出，年方十五岁，正是没有心机的时候。他忘记了母亲的嘱托，不能对父亲讲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他笑着回答道：“父亲，天子要休王后姜氏，姜氏之父姜候回天子道，嫁出之女并无迁回娘家的道理，如果郑王遣回女儿，姜候要把姜氏另嫁给大商人令狐澄生。”

　　范椎大惊失色：“大王如何决断？”

　　范闵道：“这才是最好玩的呢，大王不以王后再嫁为耻，反以为荣。大王说，夫妻之道在乎和，此不和焉知彼不和，王后遇我以来，屡屡生灾，定是我的王脉之气冲了皇后的紫渊灵气。另嫁他人，是属好事。”

　　范椎听罢，半晌无言，不多时，口吐鲜血，命在旦夕。

　　范闵见父亲突然吐血，吓得六神无主，半晌才想起要叫食医来救治。食医随范闵赶来的时候，范椎已经停止了呼吸。

　　只见范椎怒目远睁，死不瞑目。他终是不肯安心离开人世。家里人告诉范闵，他的父亲死时，连呼三声“灾祸起于北”。

　　范闵沉浸在失去父亲的伤心痛苦中，却并不能理解父亲的苦心和奉献，也不能理解父亲的话，将在未来的世界历史进程中，发挥着怎样重要的作用。

　　他自认为对父亲的死负有重大的责任，无颜面对身边的亲人，于是他提出为父亲守灵三年的要求，带着父亲的棺椁赶赴了弘农范氏的族陵去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