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计划决定

烛光昏黄，武崧背靠着门板，确认辩日并未在门外偷听之后，才向前几步低声的开口。

“你们怎么看？”

白糖看向大飞，大飞看向小青，小青又看向明月。看到小青都看向了明月，海飘也立刻跟着看过去。

被他们看着，明月神色如常，转头看向了缩在窗边晒月光的炼狱，“这位怎么看？”

“还有我的事儿呢？”

炼狱靠在窗边，无所谓的笑了几声:“我看那老家伙也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但肯定藏着不少东西没说。”

几只小猫无不赞同的点头。

他们还记得在恒沙渡厄的秘境里面，有只猫曾对辩日发表过的极高评价——虽然没人能知道这份评价的真假，也无从得知以前的辩日究竟猫品如何，但他们认识的这位亥族族长绝不是个无私奉献的猫。

他的言行不得不防。

“贸然前往各部族探查，危险性太大了，而且还浪费时间。”

武崧思忖着，视线扫过他们的脸:“你们觉得呢？”

辩日一共提到了三个名字，登峰，卯星以及辰默。对应着子族，卯族和辰族，都是十二族中名列前茅的存在，要潜入其中调查恐怕并非易事。尤其是子族，星罗班之前就和他们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恐怕他们的通缉令早就在子族驻地里面贴满了。

“俺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大飞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究竟是谁把消息告诉这些族长的呢？总不能是消息凭空出现的吧？”

“大概是她吧。”炼狱凝视着天上的月亮。

她？

几只猫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谁，白糖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猛力摇头：“没道理啊，小白姐干嘛做这种事。”

“她做的没道理的事还少吗？”

小青认真思考了一番，摇头否认，“我觉得不像是她，要是她的话，之前就不需要在步宗城布下大阵，光凭这个消息也足够达成她想要的结果了吧。”

她要的是搅乱整个局面，让背后操弄命运的猫无从下手，如果是她就不该等到这种时候才放出消息。

炼狱闭上嘴，没再说话，望着窗外发呆。

武崧也颔首表示同意，他紧紧的皱着眉，“我总觉得我们漏了什么东西，从我们刚来到步宗的时候，就应该见过的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那样不该出现在沙漠中的怪异东西，它带来的违和感，完全被陌小白乱七八糟的操作给掩盖下去了，以至于他们始终没有想到。

听到武崧这么说，几只小猫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努力回他们初入步宗时的所有经过。

是什么呢？

……

……

“那只机器猫！”

几只小猫异口同声的喊出。

没错，不该属于步宗的，不该在那里出现的，不该被遗忘的线索——那些明显属于手宗作品的机器猫！

“现在回想起来，”武崧的脸色越发凝重，“虽然远远逊色于原版，但那些机器猫的外形和功能，都很像手宗两位宗主打造的最强兵器……”

小青紧攥住衣袖，“我们在步宗的路线也不可能提前被预判到。”

毕竟他们当时是随机挑选的方向，赶路速度也是全看缘分。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动向，那只有可能是步宗全境都被埋满了这种机器。

也就是说，有猫在步宗大量的仿制最强兵器，这猫始终知晓他们的动向且对他们怀有敌意，才能在他们的道路前方提前铺设陷阱。

暗处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沉默的注视着他们。

白糖一下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抱紧自己，左右查看有没有哪里藏了只猫

“谁在偷看！有种出来啊！”

没有猫回应他，炼狱翻了个白眼，“你当店小二呢，喊一声就出来了？”

“俺们从督宗离开的消息，也只有前辈们和车夫才知道。”大飞补充了一句。

他们从督宗离开那时，只有七夜抱着伤势前来相送。

虽然是因为前辈们公事缠身无法相送，但也正因此，应当没有多少猫知晓他们何时离开的督宗才对。

除非那只猫始终在禹城之内，离他们极近的地方盯着他们，才能把时间掌握的如此准确。

但前辈们都已被净化，要有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同时逃过这些猫的审视？难不成是黯始终在周围？

这也太过荒诞了。

无论哪种猜测，都指向了一种结果。

“督宗，有叛徒？”

武崧的话音落下，就忍不住犯起头疼。

这步宗叛乱的推动者还没商讨出结果，又聊多了个督宗疑似有叛徒的情况出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明月适时出声，将他们马上要跑偏的思路拉了回来。

几只小猫又商讨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回到之前遇袭的地方探查一番，要是没有收获再按照辩日提供的线索前去几个部族探查。

白糖提议过分头行动，但被一致否决了。

先前的几次正面交锋让几只小猫对步宗的整体实力有了大概的估计，要是他们聚在一起就是被十几只步宗弟子围上也能想办法跑脱或是反杀，目前还是稳妥些好。

确定了之后的计划，他们暂时放松下来，准备熄灯休息。

“我来守夜。”炼狱说。

星罗班也没有异议，很快油灯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慢慢的响起小猫们平静而匀速的呼吸声。

凄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他的眼睛里，给他血色的眼瞳盖上了一层月光的纱。

炼狱安静的看着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的沙丘上朝他招手，他眨了下眼睛，沙丘又变得空无一物，只有冷漠的夜空在远处高悬。

幻觉。

他的脸上，脖子上，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都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细看，那是像爬山藤似得几乎要爬满他全身的裂痕，那裂痕之中流动着黑红色的力量，向外泄露出危险的红光。

给予修罗族力量的异兽，是带来战争和瘟疫的异兽。

这份血脉令他们可以操纵死者的怨气和怒气，化作为自身所用的强大力量，也令他们始终承受着这些痛苦和愤怒。当他们的动用的力量终于超出意志承受的极限，名为修罗的他们，就会真正变成陷入无尽疯狂与痛苦，屠戮目之所及一切生命的“修罗”。

炼狱的天赋再高，血脉再纯正，他的意志也终有极限。

首先，是裂痕。在意志崩溃之前，首先无法承受的是身体，过多的煞气在身体表面撕开一道道裂痕，从裂痕之中逸散逃离。

然后，是幻觉。身体的痛苦加剧意志的溃败，他们会开始产生幻觉，看到思念的猫，见到痛恨的猫……随着意志越发接近极限，幻觉出现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越来越鲜活，真实。

最后，是疯狂。

在彻底被煞气吞噬之后，修罗们反倒会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没有了意志极限束缚的修罗，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强大到令猫闻之胆寒的“修罗”。

一个怪物。

“……”

注视着远处朝自己招手的幻觉，炼狱轻声的笑了一下。

他的同门还真是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盘腿坐在沙丘上的金衣青年托着下巴，注视着下方小破屋窗边的炼狱，那些散发红光的纹理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他禁不住长叹一声。

师妹的那边血狂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边小师弟的血狂又有冒头的迹象了，所以说啊，异猫的血脉就是这点麻烦，动不动就要血狂。

不过这次还是比较麻烦……算了算了，谁让他是个劳碌命呢，回去了一定要狠狠敲师尊一笔。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窗边，炼狱似有所觉的朝着金衣青年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轮凄冷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