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

Part.2命定

魂归魂散魂梦萦，逝者逝世魄消散。夜半无人活走路，自是鬼魅闻声来。

月半夜，妖魔现。空城寂，活人避。

一摸白色身影越居于青瓦之间，形体轻盈，恰似春絮落于印花水镜，涟漪叠叠，月影悬悬。

王一博戴着一盏破旧斗笠，在一处大树冠顶停下，旁边站着本体形态的汪卓成，两人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座寨子，王一博压低了帽檐，这样看的更清晰一些。

“弟兄们今晚收益如何啊？”一膀大腰圆，满脸胡茬的大汉，单脚踩桌，手捧酒碗。

“弟兄们今晚抓了很多女人”，说话之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话音刚落，周边就一众喝彩之声。

“好”，大汉喝了一碗酒，将空碗摔碎在地上，“用完了都给我抬屋里。”

瞬间，女子的哭啼声和山贼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寨子里的篝火瞬间燃红了天际。

王一博正要起身落下，却见一乳臭少年提着长鞭，一个漂亮的甩鞭，篝火散，人逃窜。

“你是何人？敢夜闯我黑山寨？”大汉抽出长刀，拔刀之气震碎木桌。

“把你从古墓里偷走的东西交出来”，少年拎着长鞭，和他旋在院内，谁也没有贸然出手。

“拿了就是我的”，大汉见他是一小孩，且身形矮小瘦弱，便狂傲起来。

“你可知盗取何物？”少年捏紧鞭子，似隐忍着火气许久。

“乃我物”，大汉没把他放在眼里，拍了拍胸脯，和一种匪徒狂笑起来。

无风的夜突然刮起了旋风，沙石浮尘皆是席卷而来。少年低着头，松开握着长鞭的手，五指张开，鞭子立刻幻成一束红光，钻进他的掌心。

领头大汉这才惊觉情况不妙，月黑风高，怕是遇了妖精了。

正当他心怯之时，少年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燃着狱火丛丛，原本枯燥的发，根根竖起如同烈焰，一抹黑烟卷起了他，有团暗红在烟雾中不断碰撞，像是夜空中的闪电，滋着电流，攒动间怦然炸裂，一鼠影悬于熊熊篝火之上，颜色艳于火光，鬼魅异常。

“妖，妖精啊！”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人群呈鸟兽散。

大汉顾不得提刀了，扔了就跑。

鼠影紧紧盯着他，他往哪儿跑，鼠影便往哪儿窜。

这时王一博打了个响指，只见他纵身一跃，跳上天际，一抹黑影将他接住，哮着冲向鼠影。

自古老鼠惧雄鹰，听到鹰叫的时候，鼠影已然恍惚，分心之余，只见一巨型黑鹰一阵长鸣冲天，双翅如扇，振翅敞开。褐色烟波伴着荧光仙气，在夜空中炸开，巨鹰光晕显仙体，冲破了半边天。

鼠影见势不妙，偏偏大汉就在他脚下，正惊的张不开嘴。不容他想，便幻出尾巴，要去夺人性命。

王一博悬于巨鹰仙体中。抬手抡掉帽子，双指并于额前，“敕令四二双目旦，丁现幺门一点颤。速拿妖体，破仙回元。”

一道红光自他额头冲出，形成一方符文，破了鹰形，直捣鼠影。

被刚才的巨鹰吓破胆的鼠影怎么都没有料到，此等修为的仙家竟然有人出马，且能力非凡。

被一击即中，鼠影冲散，一只硕大的老鼠掉在了篝火旁，弹了弹爪子，便再也动弹不得。

王一博缓缓落下，头顶悬着刚才的巨鹰，泛着幽幽荧光，配上他的白袍，仿佛来自酆都鬼城。

“为何害人性命，如实交代”，王一博立于篝火旁，睨着老鼠的眼神如同神瞰。

“别让他跑了”，就算即将命尽于此，老鼠一双暗红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大汉。

王一博伸出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光圈，将一众山匪统统绑了起来，“我自然也不会放了他们。”

老鼠似乎是松了口气，“大仙，我从未害过人。”

“从未害过？”王一博挑了挑眉，“那为何此处山涧紫气缭绕，仙气澎湃，乃你灰家仙气，如何抵赖？”

“见大仙白衣炔炔，想必从未误伤生灵，我可如实告知”，老鼠黯然神伤，“他所盗的墓正是出马我爷爷的仙家迟清陪，几百年前的乱教之征让迟老前辈命丧于此，我爷爷便修了墓葬，陪他一起长居地下，当日恰逢我爷爷千年天劫，此人趁我爷爷历劫之时，杀它夺丹，还偷走了迟老前辈的古籍佩剑。焚我墓穴，杀我亲朋，最后只活下了我一个。我自出墓以来并未做伤天害理杀人灭口之事，此次前来也是夺我爷爷内丹，拿回迟老先生遗物。”

迟清陪？王一博蹙紧眉头，此人系萨满教分部通古斯语族满系人，他曾听师傅说过，此人当年一战之后，便尸骨无存，麾下仙家皆无踪迹，只留一狐，便是今日跟他出马的肖战。

阿战当日讲，怕是迟清陪已故，他们的出马契约再无，他本该随着一起去了，但迟清陪死因不明，他不甘心，难以羽化。想必这位灰家仙的爷爷，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撑到了现在。

却怎料，世事无常态…黄天总负有心人。

王一博挥手破了施在老鼠身上的符咒，转身跺步来到大汉面前。

“你想干什么？”大汉虽然吃了那鼠妖的内丹，却没办法驾驭，只能通过喝人血来滋养，特别是女子的血，阴气十足，正好磨了他那心头火。

王一博抽出长剑，此剑燃着赤色火光，破空一挥，只见红羽穗儿晃了一下，血滴横飞，他灵巧的躲开那些血沫，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白衣。

大汉以然肠开肚烂，王一博眼神清冷，将长剑插回鞘中，伸出手，缓缓向上抬。一抹赤红灵丹缓缓浮出，每上升一点，大汉生命迹象便抽空一点。

当灵丹完全悬于他掌心之时，大汉徒然倒地，完全没了生命迹象。此时，王一博的衣领上一道赤红拂过，却少了一道凤纹。

他撇了一眼自己的衣袍，抬起另一只手，掐指一算，此人命数早结，以命续命，此乃天数。

此时的灵丹被一抹黑气旋绕。久久不散。王一博隔空画了道符文，轻轻一弹，便幻做了万道灵符，将灵丹紧紧裹在其中。

“书文超薦下景糖，沽遇难者往生莲”，王一博随手一点，万道符咒迅速运转，黑气随着符文的方向，一飞冲天，一霎间金光闪闪，灵丹中，冲出一个又一个变形的人脸，它们惨叫怒骂…在天空悬了一会儿，便跟着金光，去了云间。

灵丹再无黑斑，王一博举着它，交给了身后的大老鼠，“吃了它，否则灵丹即刻便会散了。”

老鼠听话的接过灵丹，吞了下去，瞬间体内红光渗渗，不一会儿，老鼠恢复了少年身材。

“谢过大仙”，少年抱拳单膝跪地，“不知大仙为何缘故帮我一回，若知来由，我定当为大仙出生入死，犬马之劳。”

“我一出马仙家乃当年迟清陪前辈麾下狐仙，肖战”，王一博摸着自己的耳朵，在他耳根，有一赤狐标记。此狐八尾如扇，只一狐头悬于中间，金光闪闪。此印记少年识得，和他爷爷描述的一模一样。

少年瞬间红了眼眶，没想到爷爷已去，心心念念的伙伴，却姗姗来迟。

王一博俯瞰着他，自报家门，“我乃萨满教正教内门弟子，迟清陪前辈算是我教旁门楷模，我自称一声前辈。阿战身负重伤，正在调理，他日有缘，我必带他来此祭拜，不负当年情谊。”

原来是内门弟子，怪不得年纪轻轻，身手了得，又有此等仙家傍身，可见身份尊贵。

“小孩子去找典籍，这里过一会儿，会有些少儿不宜”，王一博拉他起来，将他推向了禅房方向。

少年自是听话，头也不回的去找迟清陪陪葬典籍了。

王一博回头，看着瑟瑟发抖，不能言语的众人，头顶悬着的巨鹰仙体腾空而起，幻回本体，朝着众人飞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松开旁边的妇女儿童，王一博挥了挥手，那些人便像是失了魂儿，不吵也不闹，排着队，走出了山寨，朝着山下走去。

巨鹰悬着他飞了几圈，幻成了人形，恶心的干呕几声，“以后吃人眼珠这种活，你干脆再找个小弟干吧！”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还是赶紧回驿站去，免得节外生枝”，王一博拍了拍他的肩，捡起地上的斗笠，拍了拍上面的土，“还请这位大仙劳驾再跑一趟衙门，让他们来此剿匪！”

汪卓成白了他一眼，“怕什么，这些人都已经中了障眼法，看不见你。”

“我长得这么帅，可惜啊”，王一博戴上斗笠，推了汪卓成一把，“赶快去。”

“遵命”，汪卓成抱拳作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