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一层卷着一层,荒凉的树枝在寒风中更显凋零残破,连雪都不愿在枝头飘摇。轰轰的呼啸着,风与大地剧烈碰撞,仿佛要唤醒远古的巨蟒。
随着风的是电视机里的礼炮声,过年好和春晚反反复复的播放,节目里的人总是闹得欢,一团和气,带着笑容。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空气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只能听见电视机欢快的乐曲和呼啸的风声。张云雷有些恍惚的合上了沾满献血的手掌,明明刚才他还在饶有兴致的想要给姐姐师父削个苹果,展示一下自己前世在厨艺上唯一的进展。
郭麒麟我想要退学,我想要说相声
少年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他一哆嗦,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掌,带起一层血雾。
他其实是知道的,郭麒麟这小子从自己过生日那会儿就魂不守舍的,等彻底封箱之后更是如此,做个作业也能走神,唯一不神的时候就是在自己喊嗓子和偷听自己师夫商量剧本的那段时间。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小子起了退学的心思,算算时间也确实是这个时候,但是这一世明明在改变,德云社在黑八月打了个翻身仗,现在风头正起,大林他可以把初中读完,可以去念高中甚至大学,他要是喜欢相声,可以一边上学一边说,他成绩很好,不像自己,为什么他还要这样选择?
他握紧了拳头,手心里的伤口仿佛不会痛一般。
郭麒麟张云雷,你在干什么!
少年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他抬头望过去,不知道是因为近视还是失血的模糊,四十多岁中年严肃模样的少年浮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战栗。
张云雷感觉到少年柔软的手圈住自己的手腕,他被少年带起不容反抗的往屋子里走,他看到姐姐担忧的眼神,听见了师父大吼少年的名字。
张云雷为什么
张云雷看着少年圆圆的头顶,直直愣愣的碎发显得很可爱,可是少年的表情和眼神却成熟得像是一个大人。他有些不耐烦的摆手,不让少年再多关注那莫名的伤口,专心回答自己的问题。
郭麒麟别动
郭麒麟攥住乱动的手,低头细心的抹上药膏,拜他所赐,家里别的没有,这伤药倒是备得齐全。等到细长的手指被绷带缠绕整齐,他才正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张云雷。
郭麒麟你问我为什么,辫儿哥
他沉静的眼神映在张云雷的眸子里
郭麒麟因为我不想再等待了,我不想再无能为力了,我不想再做一个无知的孩子了。
张云雷可是,你没有无能为力,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们可以支撑起德云社。你还小,不需要也不应该去负担,你应该更放肆,更快乐。
张云雷喃喃道。
郭麒麟辫儿哥,我已经十五岁了,只比你小四岁,你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我做的事情,我做的事情?张云雷心中一沉,隐隐约约猜到了接下来的谈话。
郭麒麟我不傻,我父亲母亲更不傻。从上一年你回来开始,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都发生了不少,但事情总是在绝望中反击,你敢说你什么事都没有做?
郭麒麟粗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激烈滚动的感情
郭麒麟之前八月份爆出来的视频,那个角度的摄像头我家从来没装过,却正正好的将你被打伤摔倒的样子录进去,又在如此合适的时间被爆出来,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吗?之前陈虎到家里来,你在外面就接到了通知,陈虎连院门都没出就被逮住了,大量的证据码得齐齐得送到警察局,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郭麒麟的眼睛泛着红色,却仰头硬是把将要溢出的眼泪送回去。
郭麒麟辫儿哥,我很害怕,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就怕我一回来,一切都变了,你又离开我了。我总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每次等我回到家,我才能像听故事一般的听到你的壮举,然后看到你的伤痕,再后知后觉的颤抖,我真得害怕。
眼泪再也没有办法在眼眶里停留,它一串串地滚落,划过少年的脸颊。张云雷轻轻接住泪花,用白皙的手指抹去,又抹去,却用也抹不净。
郭麒麟所以,我不要总是被你保护着,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张云雷轻轻搂住少年的肩膀,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抚慰他战栗的内心。
张云雷别怕,我还在,我会等你长大,等你保护我
所以,现在请让我保护你。
郭麒麟听到这句话,才真正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出来,被隐瞒的委屈,对失去的恐惧。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哭了,过了今天,甚至过了这一刻,他即将成长,变成一个大人,要负担起沉重的现实和未来。
郭德纲和王慧坐在屋外的沙发上,听着屋里儿子的呜咽声,看着地上洒落的献血,感觉到孩子的成长,和无法在保护他们的无奈。
郭德纲随他吧,孩子大了
郭德纲长叹一声,眼中翻滚着浓浓的不舍。
电视机放着烟花,屋内悲伤抽噎,屋外狂风大作,这就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