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铁门被一脚踢开,运动鞋连跨两级台阶飞速直上,缓步台处张起灵拉着铁护栏转身,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声响。张起灵就着地灯绿幽幽的昏暗光芒直冲五楼,撞上了外文书库的大门。门还没锁,张起灵大力拧开把手,铁门被推开反弹在墙上。
眼前仍是一排排灰突突的书架,东南角的日光灯亮着,张起灵朝那边看去,在窗前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说什么都是多余,张起灵冲过去用尽了力气去拥抱吴邪,拥抱他曾经挺直的脊背,环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吴邪的头发摩挲在自己耳畔,张起灵想在那道泪痕上落下一个吻。
不用抬头吴邪也知道闯进门来的人是谁。远远地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沿着主干道跑向图书馆,奔跑的姿势在路灯下清晰了一瞬,只一瞬,就足够吴邪辨认。吴邪闭眼垂首,等待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足尖先着地,足跟随后,张起灵不论多着急都会如此奔跑,尤其在图书馆这样安静的地方,这样的动作会把噪声减至最小。
可是吴邪现在巴不得张起灵把整栋楼的人都惊扰啊,只想听张起灵重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向自己奔跑靠近,然后一步步跑进自己心里,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重重地、重重地踩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就当是实实在在的,爱他的痕迹。
一声声,他近了,一步步,他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周身空气冰冷,他带着夏夜雨后空气的潮湿,他把自己带进了一个浓稠至极的拥抱。想问他跑了一路累么冷么,可却都化作了压抑得低不可闻的啜泣。
怎么办,张起灵,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这颗心,你拿去。随你处置。”张起灵唇离了吴邪脸颊,听吴邪声音哽咽如是说。
张起灵心脏一紧,酸楚像要溢出来,“不要,我连自己的心都保护不好,总害它痛,怎么舍得害你难过?”
吴邪,吴邪,吴邪,我不说你就不明白吗?
“吴邪,我待你是真心。”
真心,实意。
“当真?”吴邪问得满眼希冀。
张起灵不答,却抓了吴邪的手奔出门去。
月色苍茫,照在宁静的石子路上,夜风在耳边流淌,稀释了夏夜的蝉鸣。吴邪看着张起灵拉着自己奔跑的背影,体会着自己被紧握在手心的感觉 。吴邪心想,这一辈子要是都能这样该有多好,不论将来要奔忙得多辛苦,只要张起灵不放手,自己就会永远陪他跑下去。简简单单,只要一抬头他在眼前,别无他求。
两人跑过低矮的树枝,穿过藤蔓缠绕的回廊,停在了雁鸣湖边的旱舫。雁鸣湖波纹微皱,白日里就像一方明净的砚台倒满了清水,等到暮云四阖,夜色降临,湖水如同磨开了墨,满池都是沉静的黑。
墨色的湖面荡漾了漫天星光,曲折的白玉栏杆泛着寒凉,倚旱舫,过回廊,谁家璧人影成双?
月圆花好池亭旁,一眼万年,自知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