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夏天只过去一半，雨后的空气也是闷热和潮湿的，可为什么顾致冕会冷得发抖？他的腿好像坠着千斤重石，每迈出一步，都狠狠拉扯着五脏六腑，痛得喘不过气来。

　　像是受尽了千辛万苦，顾致冕终于走到了杨肖身旁。

　　痛苦而又绝望的哭声没有停下，他仍然是杨肖眼中的一团氨气。

　　顾致冕突然发现，自己对杨肖的过去和现在都知之甚少，纵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用哪一种去安慰。

　　刚露出一束阳光的天空渐渐被积云笼罩，天气又阴暗了下来，一场大雨正从遥远的天边一步步横扫而来，惊雷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怒吼。半年多积攒在顾致冕内心的情感，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正一点一滴的溢出。

　　“你能不能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撑着杨肖纤瘦的肩膀，“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杨肖的哭声渐弱，他慢慢扬起头，满脸的凄惶无助，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的四处飘落，最后定格在顾致冕焦急的脸上，像寻找光明的盲人终于找到了希望。

　　“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顾致冕哑声说道。

　　冰凉的雨丝顺着杨肖的头发流进那难以化开郁结的眼里，变作一滴数不尽的悲伤，轻轻滑到他苍白的嘴角。

　　顾致冕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滴停留在杨肖嘴角的泪，大脑一片空白。

　　他吻了下去。

　　霎时，刺目的闪电从低矮的云层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天地间一片亮白。

　　顾致冕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的唇落下去的那一秒，怀里的身体突然僵硬了，杨肖没有回应他，他只能在他柔软的唇瓣上温柔辗转。

　　当顾致冕试探性地撬开那紧闭的牙关时，杨肖轻轻推了推他的手，但他已经控制不住内心泛滥成灾的欲望，他想要更多，更深入。

　　顾致冕的心跳掩盖过了缠绵的雨声，掩盖过了隆隆雷鸣，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的去吻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的去感受过吻一个人的滋味。

　　像糖，像盐，像柠檬。

　　这个吻，像是很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事，彼此都心照不宣。

　　一吻结束，顾致冕紧紧抱着他。

　　“你帮不了我。”杨肖推开他的怀抱，双手杵在他的胸膛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颈窝。

　　“你不说是什么事，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他急切地，迫切地想让杨肖敞开心扉。

　　“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拿得出什么来帮我？”

　　顾致冕嘴唇动了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杨肖的肩：“是不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小脚丫，她到底怎么了？”

　　杨肖又不说话了。

　　良久。

　　“没有发生什么事，走吧。”他扯下肩膀上的手，独自一人朝前边走去。

　　杨肖瘦削的背影融入朦胧细雨之中，顾致冕站在原地，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是啊，整日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连几千块钱都要跟别人借，他拿得出什么来帮他？

　　在杨肖被家暴的时候，他没有在他身边，在杨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在他身边，在杨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居然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在最无用的年纪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