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重新回到了这个说不上属于我的世界。
田柾国每天都来,有时带上一束新鲜的未央花,插在病床旁的玻璃瓶里。
宋暖雯带着毛毛过完了这个春节后,将他送回了他的爷爷奶奶家,剩余时间都在警局忙来忙去。金泰亨,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我和田柾国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每天嘴干了,他给我递水,脖子酸了,他给我调整病床高度。
我们都不愿意承认,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平衡,有些东西已经破碎,已经回不去了。可我们宁愿相互羁绊,相互纠缠,也不愿意松手。
我一次次在心中念过的那个名字,一次次在脑海里想着的那个面孔,住在我心脏最深处的那个人,他就在我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我们之间的间隙却像是隔着山河大海。
我们像是两个幼稚的小学生,打碎了花瓶,企图用劣质的胶水笨拙地将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下一刻门就被不耐烦地推开,闯门而入的那个人,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薄荷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摆动。
他仿佛没有看见病床旁的田柾国,他深邃的眼里此刻装着本不属于他的柔情,直直望向我,薄薄的嘴唇一启一闭。
“姜素九,我告诉你所有,给你所有,帮你所有,你愿意跟我走吗?”
“闵玧其。”
没等我回答,一旁的人倒是不安定的开始抢着说话了。
“我没问你,这次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我说过的,我会把她要回来。”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看着我,坚定不移,像是只锁定目标的老虎。
尔后,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在慢慢变得急促。
我们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我们都在一个怪圈子里绕来绕去。
我们都在一个既定的命运里挣扎。
我们都从未相信过鬼神。
“去哪?”由于太久没说话,喉咙发出一丝嘶哑。
闵玧其的眉头松开了,而田柾国却坐在一旁僵住了。
“离开江城,你想去哪?”或许在这场博弈战中占据了上风,闵玧其说话的音量都高了不少,眼角是势在必得的雀跃。
“呲啦——”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田柾国站起的动作响起,金属的椅脚在地板上划出黑色的痕迹。
他没有回头看我,一脚一个大跨步,走的那么潇洒,那么轻松,仿佛他从未来过。
我的世界,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走进来,当然也可以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现在,就想去,墨城。”
眼睛酸涩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是我不能闭眼,我不能让那没用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脸上。
“哥哥。”
我眼睛血红,嘴唇干裂,整个人都显得狼狈无比,可偏偏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遇见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
听到我叫的那两个字,闵玧其愣了愣神,随即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背到他坚硬的背上。
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浸透了他的白色衬衣,尽管我用尽全身力气去制止自己,也抵不过爱上一个人失去后心痛的本能。
“我,真的好努力地去爱他了。”
我不管他是否在听,不管我们此刻狼狈的模样被路人指指点点。我只想宣泄我的情绪,我想把我没能说出口的,全部说出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向他靠近。”
“我没有要求他回应我,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把我推开。我想和他一起分担,我不希望他自己承受一切,不管是我的事还是他的事。”
“他偶尔也会失态,也会心软,也会担心,我都知道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可是我好累啊。”
“我好累啊......”说着说着我好像没有力气般趴在他的背上,闭上眼,想睡但却睡不着,也不想睁眼。
闵玧其又将她往上颠了颠,他的嘴巴一直张开,他有好多话,好多事,想对着她一个人说,可是他说不出来。
曾经她的脑海里只有自己,曾经她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名字,曾经她也在他身边赖着不走。当她第一次用陌生的眼光看他时,他就知道,他曾经一直想摆脱的人终于彻彻底底的将他放下了。
她只知道的是田柾国的不回应,她却不知道自己也欠她千万句对不起。
念念不忘,何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