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鸾境内——幻胥都
白舒黎对昨日醉酒一事只字不提,蓝曦臣既是知晓沈以澈回了沅溪,自然也不会问发生了何事,只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同白舒黎一道来了早早想来一探究竟的清鸾。
为何想来此地,倒也是与白舒黎当日对蝴蝶谷一般无二,蓝曦臣早早便听闻此地有一掩月山甚为诡异,凡入山者皆下落不明,是生是死,去了何处都不尽可知。白舒黎和蓝曦臣对此地并不甚了解,故蓝曦臣入山前还反复向白舒黎确认身边可有信号烟花。
“掩月山,名倒雅致。”白舒黎随处折了朵野花一路把玩,蓝曦臣看她这样,也稍稍放松些“好生奇怪,清鸾人皆言入此山者无一人归,可此地似乎也并无太过深重的怨气。”舒黎微微点头,却也毫不在意的样子“无碍,你我都随身带了信号烟花,此地离沅溪甚近,有人瞧见烟花便回立刻赶来的。”
白舒黎原本是想就这般慢慢走着,总能找到些怨灵亡魂,继而顺藤摸瓜寻到此处作祟之物。可他二人在此山中走了至少有一个时辰,却连一具低阶走尸都未遇到,此山也并无怨气笼罩,白舒黎越走越觉不对劲“曦臣,你觉不觉得,此处我们好像来过?”蓝曦臣皱眉点了点头“我们绕回原处了。”二人唤出佩剑预御剑而起查看此处的路究竟是何状况,朔月和吟风却皆是强烈摇晃了几下便灵力渐弱,片刻后便无灵力波动。
白舒黎皱眉“这山中究竟是何东西,无怨气,却能吞噬灵力?”蓝曦臣摇头“若是寻常人,修为不足,此刻或许已经支撑不住了,无形中夺人灵力,有些棘手。”“若不快些寻到此处作祟之物,你我二人的灵力,也不知能撑多久,可我不懂的是,此地如此诡异,先前来此山中人,恐怕皆是命丧于此,可既是如此,为何此地却根本没有任何冤魂怨气?”
话音刚落,蓝曦臣神色微变看向白舒黎手中的野花,舒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将那花丢到了地上,它落了地,跟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一道迅速枯萎,而后颜色慢慢变深,最后皆变为诡异的黑色。蓝曦臣神色略显担忧“沁儿,仔细周围。”“我知晓。”“朔月和吟风皆无灵力傍身,如此看来,裂冰和挽月怕是也帮不上忙,此地凶险异常,发信号吧。”白舒黎点头取出沅溪白氏的信号烟花,毫不犹豫放了出去,怎料那烟花根本无力飞至山的上空便轰然炸开,站在它正下方的白舒黎和蓝曦臣都险些被伤着。二人修仙已有十几载,修为皆在同龄人中极为突出,却也从未遇到过这般怪异的状况,白舒黎虽是也有些心悸,倒也不显露于色“烟花都不让放,此地竟如此不给我面子,亏我还夸它名雅致!”蓝曦臣见她此刻竟还有兴致开玩笑,倒也恢复一贯的微笑,冷静下来应付眼前这棘手的邪祟,它夺了朔月和吟风的灵力,又拦了二人的信号烟花,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果真,二人未再朝前走几步,脚下的土地便开始不断地裂开,一阵诡异的风吹来,随即尘土飞扬,白舒黎甚至连前方的路都看得不甚清晰。所幸二人皆是练过轻功,即使御不了剑,也能用轻功飞到一边,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之中,一座类似于宫殿般的建筑似树木拔地而起般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白舒黎同蓝曦臣交换了个眼神,道“目前这种情况,除了这里头,似乎也无其他线索可寻了。”蓝曦臣抬眸看向那宫殿之上的牌匾,淡淡读出声“鬼痴殿,此殿内怕是比外头更为凶险,沁儿断不可同我分开单独而行。”舒黎使劲点头“知晓,走吧。”
“吱呀”一声,蓝曦臣推开了鬼痴殿自行掉了锁的门,殿内极为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听得极为清楚,脚步声引起的回声被放大后传入耳畔,令人毛骨悚然。刚进第一个屋内,还未及多看两眼这屋内的构造,便不知从何出射出几道飞箭,二人反应快,轻巧地避开,怎知刚喘息的功夫,又有更多的箭飞出,似乎从这屋内四壁皆设有机关,好在虽然朔月和吟风皆无灵力,蓝曦臣和白舒黎却还有灵力可握稳剑柄,姑且可将灵剑作普通武器所用,确认周围不会再有箭射出,二人才又将剑收入鞘中。
“沁儿,可有受伤?”“无事。”“此殿内怕是处处都是机关,定要仔细着。”
一直到此时,蓝曦臣和白舒黎皆感到自己的灵力也在一点点流失,再这般下去,即便他们寻到这些诡异之事的罪魁祸首,怕是也无力与之抗衡,仅仅凭着无灵力支撑的普通招式,能活到那东西现身便已是不错了,信号烟花也放不出去,纵使冷静如蓝曦臣,此刻也寻不到什么有效的解决之法。
白舒黎察觉得到,这鬼痴殿的地形错综复杂,每个屋内是什么都不尽可知,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同蓝曦臣一道顺着似乎是为他二人安排好的路线走着,一路一些小机关,他们自然是不成问题,但若换成未曾练过武修过仙的寻常人,此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比如,先前来掩月山后便下落不明的那些清鸾百姓。
二人在殿中一路走了十几个屋,直至进了一空空如也只有四面墙壁的房间,正觉奇怪,白舒黎突觉一阵眩晕,撑不住差点倒下,被蓝曦臣及时拉住“沁儿,如何了?”舒黎扶额,虽然骄傲如她,她很不想承认,仍旧只能坦白“我感觉得到自己周身的灵力已快要耗尽,再这么漫无目的走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的。”蓝曦臣犹豫片刻,还是握住舒黎的手,想要将自己本就剩余不多的灵力输送一些给她,却是被她拦下“不可,你留着这些灵力,还可应付一阵,我还指望你把我带出去呢。”舒黎认真地看着他此刻微微皱起的眉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闹着玩儿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停在这儿也不是个法子。”蓝曦臣抿了抿唇,点头,刚欲迈开步子,便觉不对劲,他们脚下的地板,竟是笔直地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而后渐渐扩大,蓝曦臣拉着白舒黎轻功而起,退到房间角落,那裂缝瞬间扩展到了整个房间,底下是一潭活水。白舒黎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才半晌功夫,以她现在的灵力,便已支撑不住,将要被那不知里头是何物的池子吸进去。
“沁儿!”蓝曦臣及时拉住了舒黎的手“抓紧了!”水下不知是何东西,此刻二人都觉越来越无力,该是来此地后灵力渐弱也是拜它所赐,蓝曦臣所剩的灵力并不比白舒黎多多少,如此这般下去,他二人皆会没命,想到此处,白舒黎抬头,坚定的目光让蓝曦臣感到有些不安“沁儿…”“曦臣。”舒黎打断他“此物凶邪异常,再这般下去,你我二人皆会灵力耗尽,倘若我入了这池中,它便可平息的话,倒也挺划得来。”“不可!”蓝曦臣生平第一次用这几乎是吼出来的口气说话“你如何能保证你入了这池中,它便会平息?即便的确如此,我也绝对不允许。”“还有更好的法子吗?目前只有此法还有些许希望,曦臣,你定要安全离开此地,总好过你我二人皆丧命于此。”未再给蓝曦臣任何说话的机会,白舒黎硬生生掰开了蓝曦臣紧握着她的手,片刻间,她便消失在了池子正中央。
“沁儿!”蓝曦臣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不可喧哗,即便是池子的确如白舒黎所料平息了下来,此屋也恢复了方才他们刚进来时那般模样,好似危机已经暂时解除,可蓝曦臣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比方才更为无助和绝望。
恍惚间,蓝曦臣瞧见一名红衣女子翩然落地,稳稳落在他面前。此地如此凶邪,此人竟还可飘然而起,那边只有一种解释,她便是这掩月山诸多诡异之事的罪魁祸首。蓝曦臣抬眸看去,心下一惊,眼前款款而立的,竟是一赤瞳女鬼!
“许久未有人来,终于来了个不怕死的,竟还要我亲自出手。”她慵懒地口气令蓝曦臣都不寒而栗。
“此地凶邪作祟,可是姑娘所为?”因方才发生的事,蓝曦臣此刻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你用的是肯定语气,何必还要问?”“此地为何无怨气冤魂?”“呵…”赤瞳女冷笑“自然是无冤魂,此处的魂魄,皆是被此池之水撕扯殆尽的,碎魂。”“姑娘究竟为何要如此残害无辜之人?”“害了便是害了,何需告知你缘由?倒是你,若是还不走,方才那女子一番心思,可就要白费了。”
听她提到白舒黎,蓝曦臣的神色又是一紧“姑娘,是定要一人之魂?”“你们惊扰了我,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蓝曦臣苦笑“既是如此,曦臣愿以魂换魂,请姑娘,放沁儿的魂魄回来,让她离开。”
听他如此说,赤瞳女显然也是愣了片刻,随即鼓起掌来“着实感人,那好,我便成全你。”她手一挥,方才的裂痕再次裂开,那诡异至极的池子再一次出现在蓝曦臣的视线之内“你只需跃入池中便可。”蓝曦臣点头“还望姑娘遵守诺言,恢复沁儿的灵力,让她毫发无伤离开此地。”
蓝曦臣不知道为何,此刻并无半分恐惧,他只知自己这般做,白舒黎便可回来,他不愿看到那个口口声声说心悦他,要给他时间,等他答复的女子,最终却连十六岁都未曾活到。
想到此处,他弯了弯嘴角,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一跃而下,人影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