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半钱肉割舍入行，一滴血点化拜山

雕心师

第一回半钱肉割舍入行，一滴血点化拜山

在我刚好能认全那本残破不堪的古书时，师父在我的心头取了半钱肉。

他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总要割舍一点什么。那年我七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师父口中的行当，是雕心师。

世间雕刻材料千百种，成品不计其数。泛泛的，有木雕、石雕；罕见的，有骨雕、竹雕。无论怎样，都是死物罢了，终归逃不出成为摆设的命运。唯独我们这一行，雕的是活物，以人心为材料，功成可称为心雕。

雕心的技艺，玄之又玄，行内的人，所知不过皮毛，流传的手法亦是凤毛麟角，圈外之人大抵听都没有听过。但是千年前，确有心雕横空出世，其主人也因此遭受杀身之祸，此人正是殷商王朝的丞相比干，蕴养的心雕雅名为七窍玲珑心。

雕心的手法我不仅见过，还亲身体验了一回。当师父将砰砰跳动的心脏从我的身体拿出，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我从没有想过死亡离我如此之近，这种生命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实在难受。师父手一挥，鹏翎刀刀光一闪，我的心尖便少了半个小拇指节大小，我知道那重量刚好半钱，不多不少。惊吓过后满是对雕心技法的震惊与好奇，这技法居然可以做到心离身不死，肉脱体不疼。

虽然说起来有些恐怖，但是雕心技法自成一脉自然有它的道理。我曾经亲眼见师父在痴儿的心上镌刻几条纹路，那娃娃便口齿伶俐，灵智顿开。师父曾经说过，倘若身怀极品心雕，如比干心一流，看破世间虚妄鬼魅，领略经天纬地才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十岁那年，元宵灯会还未结束，山下万家灯火，我心中一腔热血，对师父说道，“我想学雕心！”

师父听后有几分犹豫，看着我的眼睛，沉声回应“好，回去把那本书背熟，清明带你拜山认门。”

那本书说的就是那本残破不堪的手抄本，扉页上苍劲古朴的两个大字，《雕心》。一指多厚，也不知易了多少主人，字里行间有十几种不同笔迹的心得体会。相比较内容的潦草，扉页干净的反而有些突兀。全书一共十五章，在我刚刚背到第三章《止血》时，清明节就到了。

拜山入门，其实就是办个仪式，对着神龛上的历代祖师磕几个响头，拜祭一下。师父说，拜了山门，就正式入了这一行了，身怀异技，定要谨言慎行，律己修身，万不可心怀鬼胎，为非作歹。我连声应是，满心欢喜。

说着说着，师父双指运刀，刺左胸半分入体，霎时取出，一滴血晶莹缀于刀尖之上。我还来不及震惊，便见到血珠朝我眉心激射而来，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双明清明，目光所及，纤毫毕现，甚至可以数清灵牌上雕刻纹路。

师父见我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能力，解释道“我以自身心雕精血助你开具慧眼，为了让你识人断物更添几丝方便，他日你背熟了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便下山去吧。”

我急忙磕头拜谢，看了月余的破书，也知道蕴养心雕之人失去精血必将元气大伤，抬头看到空气中沉香袅袅，却不见师父踪影。自那天以后，我就再没有看到师父。

此后每日，我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细细研读那本古书，每一页，每一行，书里的记载神乎其神，我常常看的满脑子都是那玄妙的手法，偶尔看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入神之时，也会拿起师父留下的鹏翎刀对着木头比划一番。

梅花开了又开，师父始终没有现身，我终于背熟了整本《雕心》。他日复他日，两年匆匆而过，我遵照师父赠言，留下一封书信，整理行囊，准备下山！

正是老师父失踪脱俗，小公子下山入世，此去何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