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前守了多久。
她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门上那个亮着“手术中”三个字的牌子,周遭怎么变化她全然不清楚,只记得途中光线逐渐地黯淡,白炽灯终于亮了起来。
安家和黄家能来的人全部都到了,也全部都等在手术室前。
不知道等了多久,安歌听到不远处有病人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有推搡的声音。明明距离不近,安歌却仿佛听到了医生的叹息声,还有他的那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那一刻安歌突然感到了害怕,她害怕她盯着的牌子灭了以后她会听到同样的话,她害怕自己也会变成撕心裂肺地哭着的那一个。
她很怕,怕到感觉时间流逝都仿佛大风在身侧肆虐,而那些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得她生疼。
到后来,黄明昊风尘仆仆地赶来,安歌抬头看着他,哽咽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黄明昊心疼,低头搂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只是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黄明昊来之后没多久,手术室的门缓缓向两边移开,红色的灯灭了,安歌看到一群医生朝他们走过来,安正逸连忙上前,两拨人在走廊中间撞上,而为首的那个医生停在了原地。
极其缓慢地,摇头。
安歌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医生的动作在她眼里像是被拉长的黑白默片,她揪紧了黄明昊的西装外套,耳边响起的是是刚刚听过的哭声,喉咙里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哽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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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代表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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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瘤,脑干受压已经很严重了……”
“进入了深昏迷状态,剩下的时间不会很多了,接下来就是呼吸心跳停止……”
“……我们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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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嘴在她面前一张一合,安歌却突然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的呼吸开始加重,像是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还放在医生身上的时候,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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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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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六点。
她并没有昏睡太久,因为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安正逸和黄中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守在病房里的是黄明昊,此时的他缩在单人沙发里,已经疲惫地睡着了。
病房里是一片死寂,只有空调运作时“嗡嗡嗡”的声响。
安歌悄悄从病房里出来,问了护士,找到了爷爷的病房。
重症监护室的门边是一扇巨大的窗,透过窗,安歌看到守在病床前的安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安南抓着爷爷的一只手,背影萧索。
医院的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冷得刺骨。
安歌看着爷爷,分明只是熟睡了的模样,可偏偏,医生却说他活不长了。
她很想揪着医生的衣领问问他活不长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的爷爷活不长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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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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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不长了,就是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