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我一直记得那天的青灯。”宋梓轻勾了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青灯映桃花，菩萨证誓词。好像真的就是永不分离了。”

这日上午纪斐来找宋梓的时候她正在将滤尽了水和杂质的桃花敛好准备开始酿酒。纪斐迈着长腿走进来，同宋母问了声好，便走到宋梓身边去搂她。

宋梓方从酒窖里出来，整了酒酿，惹了一身的酒香，还混着淡淡的桃花香气。纪斐凑到她跟前嗅了嗅，嗅到醉倒他的酒香，便又往前凑了凑伸手揽了宋梓低头又嗅了嗅。

她用手肘把他推开：“嗅什么嗅，你又不是大黑。”

纪斐笑的有点无赖：“大黑要敢这么嗅你，我就把他阉了。”

宋梓洗了手，瞪他一眼，把手上的水一把甩在他脸上。纪斐也不恼，随手抹了把脸，笑嘻嘻的抓了她的手：“同我去个地方。”

  纪斐带她去的地方是青灯寺。寺内挂了盏盏青灯，因着是白日，灯中烛火未燃。大殿中只有一位方丈在念佛，后院传着阵阵钟声，整个寺庙静谧的令人觉得安宁。

纪斐牵着她进了大殿，正在念佛的方丈见了他们，便起了身向他们躬身问了安，接着就掩了门退了出去。整个大殿因着门的关闭而瞬间暗下来。

宋梓皱了皱眉，正想要抬头问纪斐，一转头，却对上纪斐的眼。他眼睛里散着光，伸了食指指了指挂着的青灯。宋梓再一转头，便看见满屋点燃的青灯，青灯上映出桃花的模样。一盏便映了一株，满屋的青灯便映了满屋的桃树。青的灯，红的花，看呆了宋梓。

“我磨了方丈整整一日，他才应了我将这青灯罩换成绘了桃树的灯罩。”纪斐转过头看着她笑，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柔情。

“灯上的桃树是我绘的，一株一株，绘的时候总能想起你，也总是在想着你。”纪斐松了牵着她的手，走到殿的正中，那里有着最大的一盏青灯，亦是唯一一盏未亮的灯。

他随手打开身边一盏灯来，取出里面的火烛点亮正中的青灯，亮起来照出上面图案，照出的不仅仅是一株桃树，亦有一对男女。女子低了头，肩头发丝微垂，是温婉柔和的气质。男子亦低了头，伸手为女子将微垂的发拢至耳后，是温和柔情。

宋梓认出来，那是她与纪斐，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她前一秒还踹了他一脚，骂他有毛病，他笑嘻嘻的像个不羁的纨绔子弟不在意，却在下一秒一把把她拉回身边来，低着头看她，也不笑了，牵着她的手不松开，眼睛里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光。她抬头迎上他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脸，心漏跳一拍立马就低了头，发丝垂下来，他便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伸了替她将垂落的发拢至耳后，温柔而情深。

她没想到，他记得这样清楚，也画的这样好。

“宋梓。”

他站在青灯下含着柔情唤她，背后便是菩萨金身：“苍天在上，菩萨为证，我纪斐迎娶宋梓，无论贫困疾苦，悲欢喜怒，以爱为护，此生不负。”

  他的眼角含着笑也含着光。他不是酿酒的人，也未饮酒，身上并不若方方酿了酒的她一般染着醉人的酒香，可她却觉得他眼里的光如此醉人。

宋梓弯了嘴角，却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举起手学着他做发誓状，忍着泪笑着开口：“苍天在上，菩萨为证，我宋梓嫁于纪斐，无论贫困疾苦，悲欢喜怒，一生随夫，此生不负。”

殿中温情满溢，寺中钟声阵阵，为他们的誓言坐做见证。桃镇却在此时忽而起了风，风过桃镇也过了青灯寺，镇外桃林纷纷落花，好似下了花雨，寺内殿中盏盏青灯微晃，有一盏灯中火烛闪了闪却忽的灭了，让纪斐的右脸有了一块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