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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切旅行的缘点

南与白

格桑梅朵是一种大多生长在维尔高原上的野花,又名八瓣梅。它天生具备抗寒耐旱的能力,因此在维尔北部的多数地区,这种色泽淡雅的小花被奉为春天的象征。得此殊荣实为不易,能率先破雪,并在维尔的北部绽放出色彩,是需要非凡勇气的。所以,它又被维尔人称之为“奇迹花”。可见人类总是多情的,喜欢给周围的一切事物寓于情调。

不过,奇迹每天都在发生,这话倒也不假。

在凯南醒来之前,没人会怀疑他已经死了。就连凯南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能被铁弹不偏不倚地贯穿心脏,已经是某个角度上的运气所致了。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生还的几率又该称之为什么呢?人类学识有限,恐怕找遍所有书籍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凯南面朝下地趴在一棵大树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步之遥的柴火堆还在身旁劈啪作响,火苗跳得很旺,空气中洋溢着温暖的味道。天色似乎还不算太晚,但深蓝夜幕的影子,已渐渐显现了出来。他试着转动了下脑袋,不经意间瞧见了树旁的一小株八瓣梅。这个情景似乎深深地触动了凯南,他知道,他还活着,这是神明对这一切的完美答复。

凯南的身下也并非雪粒子,而是厚厚的一层用来隔温的细木支。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挂有热腾腾的烤肉以及一些其他食物。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些食物所放的位置十分微妙,介于自己和火堆之间,既恰好能保证食物的温度,又能防止火苗灼伤到自己。他趴在原地,用气力稍足的右臂抓起架子上的食物就往嘴巴里喂,完全没有继续思考这一切的缘由——他没功夫思考那些,左背以及心脏的剧烈痛楚遏制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凯南狼吞虎咽,放心极了。不过吃归吃,竖起耳朵保持警惕他可没有忘。枪伤作痛,下咽时那钻心的撕裂感,深深地包围着他。不出一会儿,凯南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豆大的汗珠接连往下落。

不过最糟的也许还不是这个,而是此时的密林里,此起披伏的吼声,如野兽集群一般。凯南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费了好大气力才将随身携带的短枪掏了出来。这是一把金属制的火枪,但由于十分短小的缘故,凯南一直把它叫做短枪,一式两把,寸不离身。

未知野兽噜——

这声低沉的吼叫十分清晰,是从左边传来的,从方位上感知,似乎离凯南并不远。但由于枯木和岩石比较多的缘故,他一时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这种怪声音。

#未知野兽噜——

又是同样的叫声,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变换了方位,但声源显然离凯南更加近了一些。他用右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却忘了自己的腿部也曾中了两支弩箭,错用伤腿受力,这让他在一瞬间难以支撑,又摔了下去,一道闪电般的疼痛贯穿了他的神智,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背上的伤口正在出血。

在人迹罕至的北部高原区,野兽毒虫同气候条件一样恶劣至极。不管凯南如何提防,它们毕竟都是在残酷的环境里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在生存乃至搏杀的智慧上,又何止高出人类一丈。

就在凯南心绪不宁并四处环视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凯南三十步外的一堵山岩后跃起,并向他加速扑去。仔细观察,这野兽有些像是猎豹和熊的结合体,甚至在体型上比熊还要大上一圈,却又比猎豹更显敏捷。腿爪的动作也异常轻巧,伴着林间的风声,一时间让凯南几乎没法听见身后的异动。

在黑影越过火堆并完成扑杀的动作之前,凯南终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极速转身,并顺势将枪口摆了过去。黝黑的枪口,如同黑影凶残的目光,凯南忍着剧痛,扣动了扳机。但糟糕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就如同大难临头的凯南,却忘记了推开枪保险。枪口没有喷出火舌,而是伴随着空气中的雪粒子,冰冷地凝固在了手中。凯南条件反射的将目光移向手中的那一刻,黑影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用尖牙将凯南的手臂刺穿,并将其扑倒在地。

“砰——”冒着硝烟的枪口从貅豹的腹部探了出来,凯南在倒地的瞬间用左手抽出腰间的第二把短枪,对准了它。

中弹的貅豹在朝着凯南身后的某个方位注视了一瞬之后,嘶叫了几声便飞一般地逃离了他,步伐凌乱,就像碰见那地狱的恐惧。凯南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狂奔而去的貅豹,他头部受到的撞击已经足够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眩晕好一阵子了,更何况是十多岁的凯南。他背后的伤口开始大量地渗出鲜血,同腿部的血流汇成一条,浸染了身旁的每一寸雪地,将那株八瓣梅泡在了殷红之中。雪风继续刮着,将散落一地的柴火堆慢慢泯灭,一个深棕色的影子穿透薄雾,靠近了凯南。

也不知是疼痛刺破了凯南的深沉梦境,还是醒来之后的凯南感觉到了刺痛,他用喊破了音的嗓门大叫着,但他翻滚不得,嘴巴张得圆圆的,却没有喊的气力,那痛觉如同烟幕一般笼罩着他,让他觉得窒息。过了良久,他才觉得身体的各个部分有了知觉,开始用眼睛打探着周围,身边的柴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架好,亲切的火苗又像方才那样跳跃着,仿佛一切都只是个梦,当然,除了那卧倒在他身旁不远处雪地上的三头庞然大物,它们架在一起,像一座小山。见状,凯南急忙往腰间摸去,却又慢慢放缓了动作——是血。

暗红色的血液凝结在了三头貅豹的身下,顺着山路的势头冻成了一股冰凌。这时,从貅豹尸体的顶部,冒出了半个头,接着是一双圆滚的眼睛,眼睫毛上还顶着一层薄雪,与凯南对视了一瞬之后,又立即缩了回去。

凯南谁!

凯南抽出短枪,警惕地喊了一声。

奇怪的声音我、我嘴里有根刺,能过来帮我拔一下吗?

声音从貅豹身后传来。

凯南一听是标准的维尔语,便稍稍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说:

凯南你不能自己拔吗?

奇怪的声音不、不行。

凯南那你先走出来,我再帮你。

凯南举着枪,死死地盯住那条缝。

奇怪的声音这个......我、我受伤了,动不了!

那个声音哀求道。

凯南那你等会儿!

凯南答应着。不过,凯南开始慢慢向后挪着步子,一点一点,远离貅豹的尸体,

凯南等着啊!

奇怪的声音好!

凯南一边举着枪,一边尝试着站起来,可惜他根本做不到。只好趴在地上,慢慢地挪动,他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忍着痛楚,想要离开这里。凯南望了望前路的林子,遥无边际,能不能走出去他心里没底,但不论如何,他知道他绝不能死在这里。而当他回头再看时,一匹棕色的野马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刚想要开枪,却手腕一痛从而失去了握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被棕马的前蹄摁住了手臂。

奇怪的棕马好好拔掉,我嘴里的刺。

棕马张开大嘴,一些唾沫星子掉在凯南脸上。凯南用手伸进马嘴去,十分轻巧地取出了那根小刺,是一根非常普通的针。

说话的棕马真是麻烦呐,原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对吧。

凯南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这匹异常雄壮的棕马,猛地在脸上掐了一下,大概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会说话的马——而且还是流利的维尔语!

棕马多谢了,

没等凯南继续想,棕马接着说,

棕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救我一命,大恩大德不能不报。

凯南这......怎么说?

凯南有些摸不着头脑。

棕马你看,呐,这根刺儿啊,

棕马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

棕马这根刺儿卡在我喉咙里,我就会痛得不能进食,不能进食我就会饿死的,这还不算救了我一命吗?没错吧。

凯南用右手捏了捏冻得通红的耳朵,带着些疑惑慢慢说:

凯南这个道理听上去的确是有些......不过我还真的一时无法反驳......

棕马嗯,所以,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要去哪里,就让我送你一程吧。”棕马期待地盯着凯南,又补了一句,

棕马我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这可是非常划算的。

凯南确实是......但是——

棕马连忙打断凯南的思路喊着:

棕马啊——不要想了,就是这么划算!

然后连忙摆过脸,朝向另一个方向。

凯南但我师父说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凯南低着脑袋说,

凯南而且我现在......可能会耽误你的行程。

棕马不要听那个木头——啊,你看看,现在都快晚上啦,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但有免费的晚餐啊!

凯南你认识我师父?

凯南忽然间来了精神。

棕马啊、啊?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棕马立即把脑袋扭向一边,

棕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凯南没有追问,但他的神情明显是感到十分失望。

棕马那就这样了,就这么定了!

棕马一字一顿地说,

棕马另外,你手上拿着的地图完全可以扔了,人类的绘图能力是以低下出了名的,连这片区域都没有标记出来,太低劣了。

凯南这片区域?

凯南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了师父留给他的羊皮地图。

棕马这里可是貅豹活动最为频繁的区域,它们神出鬼没,是吃人连骨头渣都不吐的利爪猛兽。

棕马看了看地上的貅豹尸体,转过头来用严肃的目光盯着凯南说,

棕马它们看起来笨重不灵,实则......我想你应该心里明白。还是和我一起走最为稳妥。

凯南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盯着棕马的眼睛出神,没有融化的雪花落在棕马的睫毛上,显得晶莹剔透。过了好一会儿,凯南才缓缓地说:

凯南我好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似的。

棕马不可能,那是你看走眼了。

棕马赶紧将脑袋转向别处。

凯南真——

棕马——哎呀,真什么真,你真看走眼了!

凯南那你,叫什么名字?

棕马就叫我老马好了,老马的老,老马的马,

老马用前爪拨了拨地上的雪说,

老马以前本来有个正式的名字,但因为太久没有使用,我在漫长的岁月里竟然将它渐渐忘记了。后来,有个木头掰开我的嘴巴,看了看我的牙齿,就一直这么称呼我了,真是......

老马说的时候还不忘苦笑几声。

凯南你真的是马?

凯南当然不相信了,他开始转动着腰间的枪袋。

老马当然了,很纯的,不过不是每一匹马都叫老马。

凯南那你怎么有爪子?还有,你看你还有这么锋利的牙齿!

凯南指了指老马嘴里的一根弯弧似的利齿。

老马这个......

老马抬起前爪,挠了挠嘴皮子,

老马一些特定的时候它们就会长出来,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凯南你现在还在‘特定的时候’吗?

老马噢,喝了酒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也会这样。

凯南原来是这样。我可是要去大陆最南端的撒伯南城,路途可是非常遥远的。

老马我知道——啊,我是说这真的很巧,我也要去那个什么凯南城。

老马迈着步子往火堆的方向走去,

老马气温还在下降,我添点柴火,你不要动,好好养伤就行了。

老马将脚旁的一根树枝踢进了火堆,然后对一旁的凯南说:

老马看在你负伤的份上,这次就我去砍点柴火,你先休息,要不是我......

老马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它感觉到腹部被一根枪管顶住了。它也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只是低沉地问:

老马有什么不对吗?

凯南所有的地方都很可疑,你知道我受的枪伤,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你的嘴里甚至喝过我师父最喜欢的酒,

凯南冰冷地神情如同那冰冷的枪口,

凯南你究竟是谁!想要来做什么!有什么目的!说!

老马没有回答他,而是猛地回头,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凯南,张开嘴露出獠牙。也就在那时,凯南双手扣动扳机,对着老马的腹部和头部连开五枪,十发子弹似乎打了老马一个措手不及,它蜷缩在那里,没有丝毫声音。凯南依旧举着枪,伴着空气中浓浓的硝烟,仔细观察着。

突然之间,两束红色的光芒,从烟幕中穿透出来,在硝烟弥漫的空气里,渐渐化作一双眼睛。

凯南不要过来!

凯南大喊一声,然后端起枪口瞄准着。

老马即便你现在可以打伤我,

老马的声音从红色的光芒处传来,接着,一道深红色的虚影逐渐显现在凯南眼前,

老马但你枪里还有子弹吗?

凯南心中大惊,定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老马你为了击杀我,还在我眼皮子地下把空包弹转开,如果你以为两把莫格南加十发铜弹就能要我的命,那恐怕有点太天真了。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

老马的声音十分低沉,它全身散发着深红色的暗光,一步步地朝凯南走来,

老马我就算全部都告诉你,你就算全部都知道,又能做什么呢,你只是个虫子而已。

凯南忍着痛楚,慢慢躺在雪地上,一边笑又一边呜咽着,最后,泪痕泪痕终于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在雪中。

老马如果你知道你就要死了,还能笑得出来吗?

凯南不,我不关心这个,

凯南擦了擦眼泪,又拾起地上的厚雪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凯南我只知道,你肯定和我师父有关联,师父他肯定还......

他没勇气说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老马陷入一片沉默,还安然无恙吗,它心想。随后,老马渐渐收起红色的双眼,缓缓地对凯南说:

老马在你死前我准许你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凯南我师父......

凯南脱口而出,但却没有了询问的底气。

老马低下头,又慢慢抬起来,正色回答道:

老马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师父。

说完,老马将身上那些被完全夹变形了的铜弹尽数抖落,叮铃哐啷地砸在岩石上。

凯南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只是偶尔地哽咽几下,他知足了。良久之后,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老马将一些保暖的东西往凯南身上盖去,一声不响地打算去寻柴火。

要老马寻柴火?它可没那闲心。它走到一棵大树前,定了定神。伴随着几声刀锋破竹似的节奏,那棵大树就已经在半空中被分成了百十个木块,然后哐哐啷啷地散落了一地。这些声音又惊醒了凯南,而当他睁开眼睛想看个究竟的时候,老马已经衔着木块走到了火堆跟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扔进火堆里。就在这时,几声低沉的怒吼声隐隐约约回荡在林间,凯南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老马你别动。轮不到你。这里有很多食物,无毒无害,饿了就吃。

老马一边添柴一边告诉凯南,

老马我吃得有点多了,想去周围转悠几圈,你在这里安静等着我。

凯南点点头,接着将短枪掰开,一一换上子弹。原来它们的名字叫莫格南吗?凯南仔细瞧了瞧手中的银色短枪心想。

老马话音刚落,就一个闪身跃了出去,刚刚褪色的暗红光芒又在老马的身影里浮现。它朝着密林中的某个方向疾奔,一眨眼的功夫就在这傍晚时分的朦胧黑雾中化作了虚影,最后,影子也终于消失了。此时那些此起披伏的野兽吼声还在持续发酵,东一声西一声,让凯南觉得火堆照耀之外的地方,已经成了深不可测的悬崖深谷,随时都会有大小怪物来捉走他。一般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连呼吸都会被吓得停下,亦或是哭天抢地。但凯南不是一般的孩子,他害怕,却依然保持镇静,他将手中的莫格南全部推开保险,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严阵以待。

就在凯南持枪警戒的时候,那些低沉的吼叫声,渐渐地转为疯狂的撕咬声,其中还不时地混杂着悲鸣声。东面,南面,继而是西面,再接着是北面,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整整环绕了凯南一周,最后,似乎偃旗息鼓了一般,不管怎么竖直了耳朵加以侦听,凯南能听见的也只是密林里那幽深的静悄悄。

“嗒,嗒......”一阵节奏缓慢的哒哒声传来,就像一个老式挂钟的指针在空灵中走着字儿。凯南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两点红光,好似传说中那恶魔的眼睛。他连忙瞄准着,由于紧张,手心里急剧地渗出了许多汗珠,以至于他忽略了渐浓的血腥味。

老马是我。

等那红光接近的时候,凯南认出了老马。柴火堆的跃动浮现在老马的脸上,渐渐的,红光忽闪着消失了,留下的,只是老马那双深邃的圆眼。

老马捡了只野兔子,

老马不紧不慢地说,

老马追了它大半天。

凯南定睛一看,老马果然叼着一团黑糊糊的什么东西,不过由于忽明忽暗的光线原因,也没看太清。总之,他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当老马走近柴堆的时候,凯南又大吃了一惊。

凯南你、你怎么了!老马?你这是......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凯南顾不得疼痛,想撑起来看个明白。

老马你躺下,

老马还是慢悠悠地回答道,

老马兔子的血,一惊一乍。

凯南这是......多少只兔子啊!

凯南有些语无伦次,但好歹是放下了心中的悬石。

老马几十只吧,

老马用一根细木串起那团黑糊糊的肉,放在火上烤着,一股淡淡的肉香飘了出来,

老马让我追了好长时间,可惜最后只能带这么多回来。

老马仔细地烤着肉串,就像散漫而悠闲的撸串大叔一样,嘴里还咕哝道:

老马就别再多问了,至少,今晚可以安心睡觉。

然后,老马衔住一根木枝,朝树林里使劲一摆,将木枝稳稳地钉在了五十步外的树干上,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小声说,

老马......对吧?

只听见林子里几声窜动的悉悉索索,随后便再没有了任何声息。老马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老马不过,明天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

凯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但没有问下去,只是不时地望一望老马的眼睛,又扫一扫身旁那舞动着的火焰,倚在大树旁边,竟然慢慢地睡着了。过了大半会儿,老马见凯南不出声响,便将黑糊糊的肉串放在火边,也顺着他躺了下来,还特意让自己腹部的皮毛紧挨着他。

凯南马不都是站着睡觉的吗?

凯南把脑袋往老马的怀里钻了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原来他还没有真正熟睡。

老马温和地回答道:

老马是呐,不过我最近得了一种不躺下来睡觉就会死掉的病。

随后,是一阵静寂的微风拂过。

凯南老马。

老马嗯哼。

凯南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抓着老马腹部的软毛。

老马也没有继续回应凯南,只是静静地听着这林中的一声一响。过了半个时辰,老马才小声地问了一句:

老马真睡了?

凯南没有回答。

老马望着这皎洁的银月,不禁开始思考着,到底是我考验了他,还是他考验了我呢?

至于这个问题,恐怕老马也暂时还没有答案,即便想到了答案,它也会觉得,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找到了他,他还活着,正呼吸均匀地睡在它身旁。当然了,这全要托他那颗先天畸形的心脏,在生死关头恰好避开了弹头的贯穿。如果说这不是奇迹,那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老马瞥了一眼离凯南只有一步之遥的那株格桑梅朵,这本是它故意移栽在凯南身边的,它知道人类总是有着某种精神寄托——可能连它自己也是,不过它算不上人类,所以大可不用相信什么神迹。但是,在它检查完凯南的伤口并做了最大努力之后......直到这孩子醒过来,它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也许,对大自然怀抱着一种崇敬的信仰,也不是一件坏事。今天顺利度过,虽有惊但无险,至于明天,至于明天的明天......

老马就这样背靠着火堆,不停地用它那不算好使的马脑子想着一些问题......长途奔袭以来,它终于头一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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