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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来到狱中,碰上准备出门的楚沅和李饼,望着他,二人皆知他来意,便转而向来仲书询问道。
“可否让我们见一下白无常”
来仲书却道白无常与案件牵扯甚多,是重大犯人,已经不理事的李饼和楚沅照常理是没有办法提审二人的,破格让他们提审上官琏已经是他给二人情面,他正说着,楚沅俯身朝他施礼,打断他的言论。
“来长史…来少卿,拜托你”
“白无常是陈拾的哥哥,陈拾进神都本就是为了寻亲,亲眼看着黑罗刹死去已经给他造成很大的打击,让他看一眼另外一个哥哥吧”
“白无常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我们不会求情,陈拾是大理寺中人,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他只是想见白无常一眼”
楚沅为替陈拾争取到面见白无常的机会,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李饼也朝来仲书施礼,陈拾看着为他求情的两人,十分感动,也朝来仲书施礼求情。
“是嘞,俺就是想看看俺哥,俺知道他杀了人,得接受惩罚,俺不会替他求情,俺只是想见见他,他是俺仅有嘞亲人了”
见几人如此,来仲书眼神微动,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带着几人前往白无常的牢房,门口的看守全被迷晕,几人顿觉不妙,冲进牢房查看情况,白无常很淡定的坐在那里,看见陈拾,忽然扯出一个笑,陈拾红着眼眶跑到哥哥身边,想说些什么,却见白无常忽然开始吐血,陈拾连忙扶住他,慌张道。
“哥,哥,这是咋回事啊,恁别吓我,九哥已经走了,恁不能再扔下俺一个啊”
“小拾,好好活”
白无常看着陈拾,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嫌弃,目光柔和的望着弟弟,伸手想替他擦眼泪,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楚沅李饼看着这种情况,望向来仲书,来仲书晃醒门口的守卫。
“你们就是这么看的人?!”
守卫望见陈拾怀里已经死去的白无常,连忙跪下请罪,称白无常刚被关进来,就有一个黑衣神秘人将他们打晕,再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楚沅叹息,幕后之人一开始就没想让黑罗刹和白无常活下来,陈拾望着怀里的哥哥,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这下他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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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坐在房间里,孙豹和阿里巴巴端来包子和粥,想让陈拾吃点东西,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孙豹和阿里巴巴试图劝他,可一夕之间失去仅剩的两个亲人,任谁心中都不好受,见无法劝动他,孙豹只能将盘子放下,拍拍陈拾的肩,与阿里巴巴一同离去,陈拾想起那天在驿站,两位哥哥的刀直直朝楚沅和李饼刺去,情况紧急,他没办法,只能上前挡住两人,哥哥看见他,便顿住,刀尖不再往前,两人转身离去,陈拾又想起被哥哥们杀掉的人,蔻娘、袁先生…最后他的思绪飘回从前,与哥哥们一起在陈家村的日子,他救下一只狸子,但那狸子不顾受伤的腿,就要跑走,是陈九陈八堵住了那只狸子,陈九捞起地上的狸子,将它送回到陈拾手里,陈八数落着陈拾,但语气却并不重。
“连个狸子都抓不住”
“给,把草药给它涂上”
陈拾连忙从陈八手里接过草药,并不在意他的数落,因为他知道,哥哥没有怪他的意思,然后他的思绪又飘回从前住的树屋,哥哥们给他烤肉吃,他啃着手里的肉,疑惑的询问哥哥们为什么非要去神都,陈八烤着肉,陈九看着手里的刀,回答陈拾的问题。
“俺们要是不去,咱仨就成天住在这大树上?”
“那也中”
陈拾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应答的很爽快,但陈八和陈九看他一眼,却并未改变想法,告诉陈拾,两人先去神都探探路,等过的踏实些,就回来接他,神都挣钱的路子多,两人到时买个大宅子,再给陈拾娶个媳妇,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陈拾懵懵懂懂听着哥哥的话,陈八将烤好的肉递到他嘴边。
“吃”
陈九将刀收起,和陈八一起下了树屋,陈拾喊着二人一起吃,但两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做答复,思绪回笼,陈拾紧闭着眼,似乎这样,哥哥们的死就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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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仲书准时抵达大理寺,进行日常点卯,但却没人来,他坐下静等片刻,司直甲和司直乙两人迈步来,来仲书数落之前的大理寺没规矩,司直甲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和弟弟,然后将李饼让他们带来的少卿印信交给来仲书,来仲书示意司直甲让他放在桌上,随后二人朝来仲书告假,来仲书准了二人的假,仵作老白走进来,也向来仲书告假,来仲书笑着道。
“准了,你们都告假,我可以从金吾卫调人,你可以去问问还有谁不想在这里当职,我统统都准了”
“谢大人”
老白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来仲书这番话而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去,来仲书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印信端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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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豹和阿里巴巴听见动静,连忙赶去厨房,却见之前金吾卫门口食肆的老板正在驱赶着蔡叔等人,明月气呼呼站在一旁,孙豹连忙询问二人情况,蔡叔接道。
“来了个什么来仲书,凭什么不让我们在伙房了”
蔡叔气得不行,明月也没什么好脸色,孙豹认出领头人的身份,那食肆老板却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来仲书的人,以后厨房归他管辖,并拿出腰牌为证,孙豹只能先安抚着蔡叔和明月的情绪,带着两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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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呆呆的望着正在整理东西的李饼和楚沅,告诉二人老白、司直甲和司直乙都离开了大理寺,两人还未答复,孙豹和阿里巴巴就进门,将蔡叔和明月被赶出厨房一事告诉李饼和楚沅,楚沅无奈叹息,却也无可奈何,李饼将情况告诉大家,为平息朝议,圣人让两人暂时不要理事,由来仲书统管大理寺,几人听及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的少卿印信也已经交给他了”
“可是…”
王七试图反驳,却被李饼打断,圣人既已下令,他们就没有违背的道理,并告诉明镜堂众人,自即日起,他和楚沅便会回到李家老宅,王七则询问道。
“少卿,你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李饼则让他们留在大理寺,正常做事,并叮嘱他们不要意气用事,然后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让几人去忙各自的事情。
“都下去吧,我有点累了”
眼见大家都离去,楚沅疲惫的倒在李饼的肩上,两人互相依偎着,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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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端着碗粥,和楚沅一起来看陈拾,陈拾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依旧坐在那里哭,看到楚沅和李饼过来,陈拾哽咽着说。
“饼爷,小楚,俺对不住恁,俺哥他们…”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楚沅和李饼异口同声,两人都没有将这份罪责算到陈拾头上,他是无辜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黑罗刹和白无常已经伏法,两人都只是杀手而已,并不是幕后黑手,李饼楚沅劝他吃东西,陈拾这才松口,端起粥喝起来,只是眼泪依旧不停歇,楚沅眼眶红着,想起三年前的那晚,自己和李饼悲怆的身影,她阖眸,一滴泪顺着面颊滑落,陈拾看着她,愣愣的,有些笨拙的安抚。
“小楚,你别哭呀,俺没事”
陈拾这句话却让楚沅的情绪起伏更大,他自己都难过成这样,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她强挤出一个笑,温声说道。
“我没事的,快喝吧,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陈拾低着头喝粥,楚沅想起重伤的邱庆之,面上带着几分担忧,阖眸平复情绪,李饼望着她,知晓她心绪杂乱,温言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他轻拍楚沅肩膀,楚沅心情逐渐平静,但陈拾喝着粥却愈发崩溃,他不明白两个哥哥为什么会成为黑罗刹和白无常,还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李饼轻拍他肩膀,安慰道。
“没事啊,这事不怪你,是我不该回大理寺”
“还有我,明知道朝中那么多人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偏偏非要进入大理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都不会被卷进来”
楚沅李饼对视着,望着悲伤的陈拾,两人异常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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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气呼呼抢过阿里巴巴手中的书卷,询问大家为何闷闷不乐,让大家说说话,阿里巴巴叹气,孙豹擦着剑,唯有崔倍红着眼说。
“已经结案了”
“崔倍,你确定结案了?”
王七询问着,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可崔倍看过上官琏的口供,前因后果清晰明了,阿里巴巴有些失神的提起,大家救过的所有人都死了,凶手还是陈拾哭哭寻找的哥哥们,李饼因此交出了少卿印信,如今来仲书接任大理寺少卿之位,大理寺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孙豹接着道。
“我觉得有一个巨大的坑已经挖好了”
正说着,忽然有人进门,是陌生面孔,王七询问他的身份,他则讲道,他是奉来仲书之命,让明镜堂众人将宿舍腾退,移做他用,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被王七拉回来,显然王七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当初替来仲书看摊的那个金吾卫,被认出来他也不慌,反而搬出大理寺司直身份管教王七这个录事,言之凿凿告诉明镜堂众人,大理寺变天了,王七气的不轻,看着那人离开,孙豹却气定神闲,告诉王七不急这一时,明镜堂众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孙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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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仲书刚出门,就被套上麻袋打了一顿,他掀开麻袋,打他的几人早就逃之夭夭,他轻擦嘴角血迹,心知肚明打他的是谁。
“这几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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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楚沅安抚着陈拾,陈拾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只是一直喃喃着案子还未结束,很多疑点还没有解开,李饼变成猫的原因还不知道,楚沅竟然也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都在撒谎”
陈拾说的没错,很多人的证词都并不准确,大家都在撒谎,藏起实话,共同隐藏着秘密,李饼正色,对陈拾说道。
“这个案子确实没有完,但你们已经卷入得太深了,不能再这个样子了”
“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会有危险”
楚沅和李饼的话引得陈拾抬头,李饼则继续说,如果当初没有在妖猫案遇到陈拾和明镜堂的几人,他或许就会直接去找楚沅,那么或许现在这案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查,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李饼红着眼眶,望着陈拾继续说道。
“是我错了,陈拾”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不该牵扯到你们”
陈拾哭着反驳,现在案子已经不止是李饼楚沅两个人的案子,他抬起头望向李饼和楚沅,替黑罗刹和白无常辩解着,自己的两个哥哥从前并非是这副模样,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一定要查清楚哥哥们这么做的原因,李饼正想继续劝陈拾,但外面却传来动静,有人在喊他,楚沅李饼一齐向外望去,变了神色,陈拾擦干眼泪,李饼带着楚沅和陈拾出门查看情况,只见来仲书让金吾卫的人押着明镜堂众人走来,来仲书望着李饼道。
“李少卿,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可以去圣上面前理论,何必让属下搞这些宵小之事,过分了吧?”
楚沅诧异望向明镜堂众人,想要寻求答案,王七听着来仲书如此说,情绪激动的反驳道。
“什么宵小之事,来仲书,你被打了,你抓我们干什么,我们是下黑手的人吗?你有证据吗?还有,你扯上我们少卿干什么?”
王七的一番话,让李饼和楚沅大概清楚了情况,楚沅蹙眉,这番行径实在不妥,来仲书是圣人钦定的少卿,他们如此做实在过于鲁莽,来仲书接着王七的话说道。
“李少卿,您的人应该管一管了”
“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怎么管”
“好啊,对了李少卿,我记得黑罗刹白无常一案,尚有未尽之处,此案的第一个死者当时身边还有一个人,也是目前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个胡人女子,曾是金吾卫狱中的人,她是怎么从金吾卫狱中逃出来的尚未可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小姐甚至为了救她,生生替她挡下一刀,邱将军先前本来便打算让我放了这女子,于是那天赶到时我也没有追究,但现在想来,楚小姐似乎和她关系不错啊,不然也不会舍命救她”
“现在想想,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关联”
“而且那个胡人女子,我没猜错的话,如今依旧在你大理寺,甚至就在楚小姐身边”
“而且他们两个,曾在金吾卫的衙门外出现,而且我的案卷还有所丢失”
“细究下来的话,他们两个和楚小姐,都有很大的嫌疑”
楚沅无从辩驳,毕竟当初为救胡姬她确实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一枝花让她变成这副模样,或许那伤真的会要她的命也未曾可知,想到这里,她蹙眉,一枝花的目的尚不明确,他到底为什么要救自己呢,李饼也皱着眉头,王七再度出声反驳。
“来仲书,你血口喷人!”
“你放肆”
来仲书的怒吼唤回楚沅的思绪,眼见他真的动怒,李饼楚沅对视一眼,发觉此事并不好处理,来仲书再度转身开口,扯出上官檎,上官檎本应连坐,现在却不知去向,他怀疑是阿里巴巴协助潜逃,三言两语为阿里巴巴安上罪名,来仲书走到李饼身侧,带着些威胁的语气,抬手让人将明镜堂众人压下去,又道。
“楚小姐受圣人庇佑,来某自然不敢拿您,我想您与那案件,也无关吧”
随后便准备转身离开,李饼却让其停下,望着来仲书,换上一张笑脸,让他别和明镜堂众人一般见识,来仲书却不依不饶,询问李饼该怎么样,李饼迈步上前,出言将几人逐出大理寺,楚沅瞳孔微震,却也理解他的做法,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李饼让明镜堂众人摘下腰牌,明镜堂众人照做,眸子里却都带着些失望,来仲书这才作罢,带着一行人离开,陈拾带着哭腔询问李饼为何要将明镜堂众人赶走,李饼却不回答,甚至连带着陈拾一起赶走,陈拾哭着离开,楚沅蹲下,捡起大家的腰牌,李饼眼眶微红,看着楚沅说不出话,只是上前几步将她拥入怀中,楚沅轻拍着他的背脊。
“我还在呢,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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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脱下大理寺的官服,带着来时背的背篓,准备离开大理寺,刚准备出门,司直甲却开门进来,听到动静,他本来以为是李饼和楚沅,看到来人,不免有些失望,司直甲将腰牌递给他,告诉他通过了大理寺的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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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准备离开神都,和他相熟的店铺老板送了他不少东西,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神都风景,跟随人群出了神都,刚走没多久就有人和他搭话,说是顺路,正好带他一程,推脱一番,见他们坚持,陈拾最终还是上了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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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和楚沅待在秘阁里,寻找李饼父亲留下的线索,但到处都找过,还是不见踪影,李饼有些生气的推翻了桌子,上面的案卷散落,楚沅抚上他的手臂,无声安抚着他的情绪,李饼逐渐平静下来,反复回想,最终成功找到父亲留下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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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发觉不对,便提出下车,但驾车的却委婉拒绝他的说法,称两人正好歇歇脚,陈拾跳下车就跑,两人立刻追赶他,陈拾绊倒,被两人抓住,背篓里的东西被倒出,两人询问李饼和楚沅让陈拾干什么事情,陈拾以为两人是孙豹和王七,但两人却矢口否认,此时,孙豹从一旁跑来,直接将两人压倒,阿里巴巴压在孙豹身上,王七奋力一跃,压在了最上面,崔倍慢悠悠走过来,几人一起将两人绑了起来,来到一处破庙歇脚,也询问李饼和楚沅交代陈拾的事情,陈拾却摇头,告诉大家李饼让他离开神都,崔倍直言陈拾不会撒谎,众人皆震惊,崔倍猜到陈拾或许有什么打算,便出言询问,陈拾也不隐瞒大家,告诉大家自己要去查一个线索,黑罗刹和白无常曾给陈拾写了信,并交代陈拾回家看看,王七询问陈拾的老家在哪,陈拾则道是陈家村,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兵分两路,一边持续和金吾卫通信,打消来仲书的怀疑,引来之后前往大理寺接应李饼和楚沅,另一边前往陈家村查探线索,到时候在神都汇合,为期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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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找到父亲留下的线索,和楚沅一一查看着,查探完毕,两人对视一眼,将线索原封不动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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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王七发现前方无路,陈拾带着他们下车,走路前往陈家村,路上,几人救下了一只兔子,一旁却突然飞出一支箭,擦着王七的脑袋过去,有人出声道。
“谁给俺到手的兔子放了?”
陈拾显然与那人相识,便走过去,那人也认出陈拾,询问他为何回来,陈拾则说是要找哥哥的信,但那人却说早就不在了,并且态度强硬,称陈拾早就不是陈家村之人,让他快点离开陈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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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仲书来到邱庆之床前,邱庆之还在昏迷中,来仲书反复确认他不会醒来,从他手腕上取下了一个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他走后,一枝花推门进来,看着邱庆之昏迷不醒,凑到他身边说。
“你说,我该不该救你啊”
“你和那个小丫头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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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带着王七和崔倍来到树屋,看着这屋子,两人都觉得稀奇,外面萤火虫环绕,倒也是番美景,崔倍询问起陈八和陈九的为人,陈拾细细讲给他们听,天色渐晚,王七便让几人先行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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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侍婢提醒圣人改该去休息,外面拿着花灯经过的侍婢却突然看见两只诡异的大猫,跌跌撞撞进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