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谷里依旧是每天都在熬药,霍展白在三日前终于把剩余的药材集齐,薛紫夜忙了一个晚上总算是在天亮之前把药材处理完毕。
新的药方写成,蓝蓝和霜红仔细核对这每一味草药的份量,这些草药可是无比珍贵,谷主也是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处理好药材,她们可不能让这药材浪费了。
宁婆婆连着三天给薛紫夜送吃的,每日都变着花样做,可薛紫夜还是瘦了许多,加上每日的熬夜和折腾药草,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脸色也有些苍白,先前被妙风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红润脸色,现在也是一点不剩。
专心研究明天该怎么施针才能更好的把药效发挥到极致,薛紫夜一次又一次的拿着银针往自己身上试针,感觉可以就立马拿笔记下。
放在一边的茶水早已凉透,就连温热的饭菜也早不知反复热过了多少回,可每回都是怎么端进来,又怎么端回去,根本就一口都没动。
逼到最后,宁婆婆担心薛紫夜的身体撑不住,只好像喂小朋友一样,端着饭在旁边找空隙喂饭,最开始薛紫夜还不愿意这么做,可宁婆婆也自有一套办法。
“挨,我就知道谷主还是嫌弃我老了,你看看,我这什么都做不了,挑选药草眼花了帮不上忙,这熬药吧我也没蓝蓝和霜红好,现在就连给谷主送吃的都帮不上忙,看来我是真的没什么用了呀。”
声泪俱下的话让薛紫夜慌了神,宁婆婆从小时候就一直陪着她照顾她,现在她长大了,怎么可能会嫌弃宁婆婆老了,她只是担心宁婆婆跟着她一起熬夜身体会负荷不了。
“宁婆婆,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忙起来的时候如果没有您在,我们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行,既然你这样开口,那我可就顺坡而下了啊,“既然谷主这么说,那就是愿意听我这个老婆子的了?”
薛紫夜赶紧点头,就怕下一秒宁婆婆又抹着眼泪说自己老了,没用了。
“张口,吃饭,你看你的医书写你的药方,我盯着你吃饭,还有,妙风走之前可是有说他很快就回来,要让他看见你现在的虚弱样子,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前面的话还好,就是后面的那句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成功的让宁婆婆看到了薛紫夜又红润起来的脸。
很好,果然爱是最能让人快速脸红,而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方法,小脸红润多好看啊,这几天一直都泛着白,看着就让人担心。
在霍展白还没有回来之前薛紫夜就一直在门口那里晃悠,一会儿抱着汤婆子走来走去,一会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这秋水音天天站门口等,那是人家等霍展白带回药材救她孩子。
你这天天往门口跑就是不说,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自妙风离开的那天开始,薛紫夜就每天都到门口等,也得亏妙风之前寻回来的药丸好用,薛紫夜每日都服用一颗,现在寒症已经很少发作,身体也好了许多。
而宁婆婆她们也没有阻拦薛紫夜每日的等待,只是会在她坐的位置上放上椅子垫上垫子,她和秋水音等着不同的人,可望的却是同一个方向,一个眼神焦急,一个眼神担忧。
最先看到回来的身影薛紫夜只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但她是医师,取回药材后她整日都泡在药庐和书房,只有晚上才空出些时间,所以每天晚上风绿都会陪着薛紫夜一起到门口等上一会儿。
可连着等了几日也不见某人的出现,而陪着薛紫夜一起等的人也从风绿变成了小橙,宁婆婆则是每日都负责给薛紫夜送吃食,避免她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霜红和其他人则是负责研磨药材和熬药。
“宁婆婆,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是雪下得太大,他已经忘了回来的路?”又或者是,他不会再回来了。
手中的缎带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气味,身上的狐裘虽然温暖,可却始终无法安抚她不安的心,每日都无法等到的人,夜夜独自返回,坚定的心不曾动摇,可还是会不自主的为他担忧。
长叹一口气的宁婆婆拍拍薛紫夜的手,“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看得出来,你们心里都有对方,虽然没有说出口,可你们看向对方的眼神是一样的,都是把爱埋在心底,但爱却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两个孩子都是瞧着精明得很,一个武功高强,一个医术精湛,唯独在感情一事上傻得不行,遇到对方那嘴就跟被人拿浆糊糊上了一样,做的每件事都是为对方,可话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我,爱他吗?”
对于薛紫夜的疑问宁婆婆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的眼睛,好似在让薛紫夜透过她的眼睛看看自己的倒影,那倒影中的人眼中印着一道身影,一道让她坐立不安,让她担忧欢喜的身影。
“我爱他。”
明明是一样的话语,可语气一变,整个的意思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是啊,她好像真的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就让那个人住进了她心里,第一次见面时的莫名熟悉,第二次见面时的欢喜,温泉底为她推宫过血时的惊鸿一面,离开前为她缝制的狐裘,为她寻来的药丸......
原来,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原来,心早就已经先她一步靠近了对的人,原来,她真的,已经从执念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一个自初遇之时就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
简单的包袱里却是装完了他在这泥潭中的一切,这一次,他真的从泥潭中抽身而出,他再也没有了任何需要担心的事,他可以自由的,恣意的生活,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见他想见的人,更不会因为他,而让他在意的人受伤。
朝阳宫还是头一次传来欢声笑语,所有的侍卫都有了新的选择,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留下的人要遵守新的规矩,除非是自保否则不可以随意伤人,只要不破坏规矩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成婚后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但绝不能作出任何有害朝阳宫的事。
空地中央的篝火燃烧得无比耀眼,围城一圈的人都是选择留下的,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家也没有了牵挂,待在哪里都一样,那他们何不选择留在这个已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呢?
开怀大笑的明介,在篝火边上蹦蹦跳跳的桃夭,死死搂住星羽宣示主权的予煋,以及一脸尴尬的妙火,还有,呆呆的看着篝火的善蜜。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主子,只是还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对吗?”
桃夭笑着来到善蜜身边坐下,她虽然是一个孤儿,在街上也流浪了很久,感受过善意也感受过恶意,被驱赶过,也被保护过。
没有得到回答,桃夭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说,“其实我是孤儿,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觉得我很幸运,我遇到了哥哥,遇到了星羽哥,遇到了主子,现在居然还有了自己的家,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我的以后一定会很好,因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过去,如果我一直执着过去,那我就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星羽和予煋笑着站在她们身后,听着桃夭的话语,感叹着自己护了这么久的妹妹总算是长大了,不过嘛,“桃夭,哥哥有事找你聊聊,你过来一下。”
哦豁,完蛋了,她一看哥哥的表情就知道她之前偷跑来找星羽哥的事被发现了,真是顿顿打都逃不过啊。
“哥~今天可是我们朝阳宫欢聚一堂的日子哎,以后说不定还要纪念这一天的,你总不能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还要揍我吧?哥哥这么好,肯定不会的,是不是?”
不想挨揍就要有靠山,现在星羽哥的身后是没法躲了,只能另寻靠山。
一溜烟跑到妙风身后的桃夭笑着对予煋挥手,“哥,主子可在这呢,你打我的话主子可不会同意的,对吧主子。”
桃夭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在妙风收留他们之前也是被保护得最好的,天真烂漫的性子就像是他们再也找不回的曾经,也正是因为这不可多得的跳脱性子,才会让桃夭在这里有了无数的靠山。
“你偷跑来这里?”怪不得有几个人说他们好像遗漏了某一天的记忆,对于那天发生的事说过的话见过的人全都忘了个干净,原来是这小妮子的杰作。
看到桃夭略显心虚的笑,以及狂点头肯定的星羽,妙风选择挪动脚步,好让予煋方便动手。
哀嚎声响彻云霄,可无人上前阻拦,不是不拦,而是不用拦,予煋要真动手 就凭桃夭那点子功力,能边嚎边跑那么远?一看就是逗她玩呢。
“我要走了,朝阳宫就交给你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过去的一切我很抱歉,我不奢求被原谅,因为我没有资格,妙风只是妙风,雅弥留在了过去,妙风,配不上记忆中的雅弥。”
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下的事无法更改,过去的痛苦也很真实,真实到让人无法喘息,他的冷眼旁观让爱他的皇姐深受折磨,只是这一世他救下了皇姐,虽然他的身份意外暴露,但他也从位想过让皇姐知道,自己就是她找来多年的弟弟。
雅弥可以是阳光的善良的,也可以是恣意张扬的,唯独不能是他这样污泥满身的。
他不怪皇姐不愿承认他的身份,换做经历了那么多折磨的是他,可能他也会选择不接受事实,至少,他能在心中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