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不言,一个专门编写未知历史人物的学者。
今天无意间看到一本,有关历史上有名大夫的书,突然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却因女子之身,无法被记录在册。
最后,亡于帝王的虚妄。
现在,跟着我的指引,揭开神医应时兰不为人知的故事。
(壹)
「元气衰退,气血不足,脉搏微细无力,乃气血亏虚之状。狗儿,这是药方,你快去快回。」应时兰将药方递给狗儿,见他有些犹豫,知道他的窘迫,笑着安慰道:「放心。都是很常见的药材,花不了多少钱。」
闻言,狗儿这才接过药方,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狗儿娘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说好听点是薄被子,说难听点,就是一块布。
应时兰替狗儿娘盖好被子,轻叹道:「现在已经入秋了,你身子骨又不好,要对自己好一些,要不然狗儿就一个人了。」
狗儿娘嘴唇苍白,脸颊无血色,对应时兰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应大夫,谢谢你。你是个好人,给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看病,从来就不收钱。你的大恩大德,我和狗儿一辈子都不能忘。」
应时兰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板,放到床铺上,「我身上铜钱也不多,这一点是心意,你就收下。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狗儿娘还想将铜钱还给她时,人就已经没影儿了。她握着铜钱,眼泪止不住地流。
出了村子,应时兰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不知道走的什么路,也不知道路通向哪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而她身处一片树林之中,周围还有野兽的嚎叫。
应时兰抽出三根银针,警惕地观察四周,蓄势待发。
「嘶~~」
应时兰的耳朵很灵敏,直接飞针而出,将一条黑蛇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应时兰如是想。
她跌跌撞撞,身后是风吹的声音,如同鬼叫。她心惊胆颤地摸索着道路,这中间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爬起来继续跑。
突然,眼前出现一处亮光,应时兰大喜过望,直奔亮光而去。
陈默没想到自己就是出门找小狗,竟然碰到了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他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搀扶着她。
「你…没…没事…吧?」陈默说话磕巴,所以他很少说话,但是现在也没想那么多。
应时兰看到有人的刹那,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在陈默的怀里。
陈默倒是急了,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他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姑…姑…姑娘,请…请…自…自…自重!」陈默一着急,话说的就更磕巴了。
应时兰缓过劲儿之后,扶着陈默的胳膊站了起来,「多谢这位小兄弟,我没事了。」说着,松开了陈默。
陈默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人看到,要不然凭他的口才,怕是一辈子都解释不清了。
陈默见她一个姑娘,大晚上在外面溜达,于心不忍道:「姑…姑娘,既…既然没…没事了,那…那就快…快些走…走吧。」
应时兰的家在县城里,今晚是回不去了。她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个村子?可有能借宿的人家?」
「我…我叫…陈默…这…这是…王庄…能…能借宿的…人家……」陈默想了想,摇头道:「这…这个村…村子里的…的人很…排外…不…不会让…让外人…留宿的。」
今天晚上,或许是陈默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应时兰小脸一垮,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咳嗽的声,和苍老沙哑的声音:「默儿,阿黄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陈默听见奶奶的声音,连忙回道:「奶…奶奶,这…这就来…来。」
应时兰见来人是和善的老婆婆,便小跑到她身边,轻声道:「奶奶,我迷了路,没地方可去,能不能请您收留一晚上?」
陈奶奶虽然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但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好孩子。她点头答应道:「好啊,反正家里就只有我这个老婆子和默儿两个人,要是姑娘不嫌弃,住上一晚也没什么大事。」
「谢谢奶奶。」
陈默见自家奶奶答应了,自己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应时兰也不白住,免费替陈奶奶看病,然后开了一些药方给陈默。
「陈奶奶的脉搏细软无力,很明显心脏不太好。这个方子能有效缓解陈奶奶的病症,你拿着。然后明天跟我去一趟县里的老药铺,钱我垫着。」
陈默知道奶奶的身体不好,可是家里不富裕,奶奶又舍不得花钱,就只能拖着。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接受他人的施舍。
「不...不用,有...有钱。」
应时兰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把药方交给他之后,就回屋睡觉了。留下陈默一个人,对着药方发呆。
(贰)
陈默一大早就跟着应时兰去县里抓药,正好将昨日打的野味卖掉,还能挣些钱。
路上,应时兰左思右想,最终决定道:「陈默,以后你上山打猎的时候,能不能采些草药卖给我?」
陈默抿唇摇头道:「不…不…用…用卖,送…送给…给你。」
应时兰见有小便宜,肯定要占:「那感情好啊,等到了药铺,我给你一本草药书。以后,你就照着那本草药书替我采草药。」
「好…好。」
到了县城,应时兰给陈默说了药铺的地址,自己回去给他抓药,让他先去把野味卖了。
应时兰抓好了药,用自己的工钱垫付。然后又看了好几个病人,就是没有等到陈默。正当她以为陈默反悔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鼻青脸肿,身上还有几道伤口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默?」应时兰不敢置信,早上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你赶紧过来,我给你涂药包扎。」
陈默不想给她惹麻烦,拒绝道:「不…不用,给…给我药,要…要回家。」
应时兰厉声道:「难道你想让陈奶奶看到你在这个样子吗?」
一提到陈奶奶,陈默不再说话,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由应时兰为自己上药。
应时兰一边给他在脸上涂药,一边轻轻地朝他吹气。微凉的气息,带走脸上些许疼痛,陈默心底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你身上看着也挺严重的,跟我去里面,脱了衣服,我给你上药。」应时兰将涂脸的药膏收起来,然后拿着自己的药箱进了帘子后面的内室。
陈默本来还扭捏不知所措,就听到应时兰的叫喊:「陈默,你别墨迹了,要不然今天你别想回去了。」
「来…来啦。」陈默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要不然陈奶奶该担心了。
进了内室,应时兰指了指一旁的小床,「你坐在那儿,把衣服脱了,露出上半身,我给你擦药。」
陈默犹犹豫豫,磨磨唧唧地将上半身露在应时兰的面前。要不是他的脸黑,看不到他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
「还好,只是简单的擦伤。」应时兰对陈默的身材很满意,因为常年打猎,他的皮肤黝黑,肌肉健硕,再加上长相俊朗,确实能入应时兰的眼。
「你这是怎么搞的?」
陈默低垂着头,「摔…摔的。」
应时兰白了他一眼,「你跟一个大夫说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陈默缄口不言,应时兰识趣,不再多问。
涂好了伤药,应时兰将那两瓶膏药都给了陈默,还有陈奶奶的药材,「钱我先垫着,陈奶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只要打野味的时候,顺道给我采些草药就行。」
说着,将一本草药图集也递给了他,「这是我自编的草药图集,照着这里面的图案采摘就行。」
陈默对应时兰的情愫,一直在生长,从未停止过。
「好。」
陈默身上的伤,她心里差不多清楚一点。不过就是县里那几个地痞流氓,搞小动作欺负他。
而陈默又是个不惹事的性子,毕竟他要是犯了事,谁来照顾他奶奶。所以,久而久之,王庄的村民都知道,陈默好欺负。
这些话,自然也就传到了这些地痞流氓的耳中。
他们眼红陈默能打野味挣钱,一看到他就欺负,而陈默只能暗暗吃亏。
应时兰直接找到了那几个地痞流氓,起初他们还不在意,甚至对她动手动脚。
「真是找死。」应时兰用银针扎进他们几处穴位,让他们一定不能动,那些人才慌了神。
应时兰拍拍手道:「以后,你们要是再欺负陈默,我会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还不会查出来。」
那些人被吓到了,毕竟也是听说过她的医术,连连应答。
得到满意的答案,应时兰放过了他们,「等半个时辰,你们就能动了。」
(叁)
有了陈默这个帮手,替应时兰采草药,她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完成她的著作。她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编写在册,流传后世。这将是,一个伟大而又艰苦的过程。
但,应时兰从不退缩。
而陈默每次来老药铺给她送药的时候,都能听到很多人对她称赞不已,称她为神医。不知怎么的,陈默竟然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我…我奶奶送…送你的。」等到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陈默将布袋子放到药铺柜台上道。
应时兰特别喜欢陈奶奶做的菜饼子,但她也不白吃,替陈奶奶抓了些补身体的草药,交给陈默。但是陈默每次收下之后,都会偷偷摸摸地将铜钱放到柜台上,应时兰一看就能看到。
一来二去的,应时兰也不强求,只是每次都会多给一包。
「你卖完野味了?」应时兰一边吃着菜饼子,一边问道。
一说到这个事情,陈默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结结巴巴道:「谢…谢谢你,帮…帮我教训…那些人。」
「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这个人护短,最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应时兰豪气云天的模样,让陈默心里的种子迅速发芽。
她说,自己人。
这一天,老药铺突然来了一群人,将药铺团团包围。然后不由分说,抓着应时兰就往外走。正巧陈默来给她送草药,见到这个状况,二话不说,就和那些官兵打了起来。
那几个人招架不住,松开了应时兰。陈默连忙将应时兰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应时兰大吼道。
突然,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老药铺门口。
「你就是旭日县百姓口中的神医应时兰?」
那位锦衣公子的语气强硬且很不客气,应时兰躲在陈默的身后,有些发颤:「是…我就是应时兰。」
得到回答,锦衣公子道:「县里的百姓都说你医术高超,我家主人有请。」
应时兰看着架势,她不去是不行了,「等我收拾一番。」
「好,只是希望应大夫不要让我家主人等太长时间。他的脾气,可不好。」锦衣公子威胁道。
应时兰不理会他,转而对陈默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
「反…反正时…时间还早,我…我陪…陪你一…一起去。」陈默不放心让应时兰独自面对这一群可疑的人。
应时兰思虑片刻,觉得自己一个人若真遇到危险,怕是应付不过来。于是答应道:「好。」
就这样,二人上了那位锦衣公子带来的马车,一路通畅,隐约能听见那锦衣公子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听得不真切。
「参见将军。」
「人已经带来了,放行。」
「是。」
然后就是,继续地兜兜转转,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应时兰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城了。她顿时感到害怕,搀扶着陈默的胳膊,寻求安全感。而陈默嗅着应时兰身上的沁香,心里是心猿意马,久久不能平静。
「应大夫,请吧。」锦衣公子道。
应时兰和陈默跟着锦衣公子通过重重检查,到了一间被重兵把守的屋外,锦衣公子让陈默留在外面,自己带着应时兰进屋。
应时兰给了陈默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跟着锦衣公子推门而入。然而,屋内之人身上的黄袍让应时兰的身体一怔,目瞪口呆。
(肆)
人拥有的越多,就越害怕死亡,渴望长生。历史长河中,渴望长生的帝王,不在少数,却都不曾实现。
周武皇就是典型的例子。
七国纷争,周国一统天下,称为皇帝。而周武皇是周朝第四位皇帝,其在位期间,平定藩王内乱,征服周边异国,呈现万邦来朝之景。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鼎盛时期,周武皇开始感受到了身体的衰老与精力的衰退,这种变化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恐惧——对失去一切、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应大夫,还不参拜。」锦衣公子语气加重,将应时兰叫回神。
应时兰连忙跪在地上,「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周武皇声音沙哑且苍老。
「谢皇上。」应时兰站起身,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周武皇抬眸看着下面颤颤巍巍地应时兰,他不敢相信,旭日县百姓口中的神医,竟然是个女人。「既然百姓都称呼你为神医,那就为朕把脉诊病吧。」
应时兰一阵汗颜,宫里有名望的太医数不胜数,这皇帝怎么会来到小小的旭日县,找她把脉诊病?
而当她为周武皇把完脉的时候,心里大感不妙,皇帝现在的身子,已是风前烛、雨中灯,行将就木。
「朕的身体,可还好?」周武皇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压迫感十足。应时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武皇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了猜想。即使宫里的太医都说他的身体无大碍,但终归是他自己的身体,好不好的,他心里也有数。
「但说无妨。」
应时兰战战兢兢道:「草民,无能为力。」
然而,她没有等到周武皇的暴怒,而是他的一生轻笑:「你倒是会实话实说。」
应时兰惶恐至极,「草民不敢,望陛下恕罪。」
「现如今北狄崛起,朕不得不防。应大夫若想让朕饶了你,就看你能不能让朕看到北狄覆灭的那一天。」
周武皇的话,就是明确地告诉应时兰,他要活,要长生。
应时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恕草民不能做到。」
长生不老本就是无稽之谈,她行医多年,看过无数疑难杂症,被百姓称为神医。可她终究不是神,没办法让皇帝长生不老。
「你可知,忤逆朕,你会有什么下场?」
周武皇的声音很冷,冷到让应时兰发颤,但她依旧不卑不亢道:「草民只是一介凡人,只不过多救过一些人,被父老乡亲称为神医。但草民不是神,没有通天的本领,做没有能力做有悖天理的事情。」
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不怕死亡。
可是,周武皇能找到她,一定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她的所有。他的眼神落下门上,「外面那个,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听说,他还有一个奶奶。应大夫,朕说的对还是不对?」
应时兰没想到,他竟然拿陈奶奶和陈默来威胁自己。但她,敢怒却不敢言:「皇上,是草民无能,没办法替皇上解决困扰,与他人无关。」
「朕给你一个月的期限,时间一到,就别怪朕不客气。」
「草民,领命。」
长生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帝王的贪心,让长生的传说经久不衰。
出了房门,应时兰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陈默顿感不妙:「应…应…大…大夫,怎么…么了…了?」
应时兰回神,勉强朝他一笑:「没什么,就是病情有些棘手,我没有把握,所以有些失落而已。」
陈默没有多想,反而安慰道:「应…应…应大夫,神…神…神医,能…能解决…决…所…所有…问…问题。」
「快点回去吧,要不然陈奶奶该等着急了。」应时兰被他逗笑了。
(伍)
自从知道应时兰遇到了棘手的病情,陈默送的草药也越来越多了。应时兰都怀疑,他是不是把整座山的草药都给挖出来了。
有了陈默每天送来的草药,应时兰也做出不少延年益寿的药丸,其实就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周武皇对配药制药这方面很舍得出手,大批大批名贵的药材往老药铺里送。
然而,这些名贵的药材,应时兰全都当成平价药材,卖给真正有需要的病人。给周武皇的延年益寿的药丸,都是普通草药做的,无害但对身体的益处也不多。
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她想着有生之年多救一个是一个。还有,她的著作还没有完成。
陈默给应时兰送药的同时,也会跟着她学习一些医术。虽然比不上她妙手回春,但也能治一些小病小伤。
应时兰很忙,既要写书,又要教陈默医术,还要为周武皇配药。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舌体淡白,脉象沉细而无力,典型的肺阴不足。需沙参、麦冬各三钱,玉竹两钱,甘草一钱,生扁豆、桑叶、天花粉各一钱半。这是一份的剂量,每日服用两次,日在服。」应时兰在为病人诊病,而陈默则在一旁认真学习。
等到病人散去以后,应时兰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
「陈默,这本书上记载了我毕生所学的医术。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它,让它流传下去。」
陈默一脸茫然,「应…应大…大夫,发…发…发生…什…什么…么事…事情…了?」
应时兰勾唇一笑:「哪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见你最近医术有些长进,就给你布置点活儿。」
很显然,陈默是不相信的:「你…你…骗…骗人。」
应时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是那样清澈明亮,「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老药铺了。还有,你带着陈奶奶换个地方生活。」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这些银子够你们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陈默没有接,直勾勾地看着她。
应时兰也知道瞒不住他,「皇上渴望长生,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我一介平民,没有办法抗衡皇上。只能认命。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要是我拿不出长生不老的药,到那个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你和陈奶奶也已经被皇上盯上了,必须赶紧离开。」应时兰再次将荷包往他手边送了送,可他还是没有接。
「有…有事…事,一…一…一起…扛。」陈默斩钉截铁道。
然而应时兰却道:「那陈奶奶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说到陈奶奶,陈默沉默了。
应时兰随即道:「左右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先拿着这些银子,带着陈奶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留着这里拖住皇上,等你们找到了地方,你再过来接我。怎么样?」
陈默沉思良久,点头道:「好。」
「一言为定,我等你来接我。」应时兰笑容灿烂道。
陈默用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一…一言…为…为定。」
望着陈默离开的背影,应时兰无奈地笑了笑,真傻,真好骗。
(陆)
三日后,应时兰被抓。罪名,谋杀皇上。
一月之期已到,并且她每天给皇上送去的药丸,已经被周武皇发现了端倪。皇上龙颜大怒,下令立即处死。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散,给刑场披上了一层凄凉的色彩。四周聚集了无数百姓,他们每个人都眼含热泪,悲痛不已。
应时兰被押至刑场中央,她那曾经白净的手腕如今已被粗重的铁链束缚,头发凌乱,背后还插着一块板子,衣衫虽破旧却仍保持着一种不屈的姿态。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既开心又难过。
陈默,你一定要完成那本医学之作,这样我也能死无遗憾了。
台下的百姓纷纷为她求情,有的人甘愿待她赴死。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平息皇帝愤怒的情绪。
「吉时已到!行刑!」
当应时兰背后的板子被刽子手扔在地上的时候,台下的百姓哭声一片。若不是有官兵拦着,怕是已经劫法场了。
刽子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应神医,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让你少受点罪。」
应时兰这个时候依旧能笑出声来:「多谢了。」
面对着即将降临的命运,她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既是对命运的不屑,也是对帝王追求长生不老这一荒诞行为的深深嘲讽。
她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刽子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砍刀。
应时兰高声喊道:「我应时兰,三岁识药,五岁学医。行医十六年,只为救死扶伤,却终究难逃帝王的虚妄之梦。今朝一死,愿君王明了,纵使权倾天下,亦难逃生死轮回。惟愿后世之人,勿再重蹈覆辙。」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她几缕散乱的发丝。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平静,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的纷扰。
刽子手手中的刀光一闪而过,但她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围观的百姓们有的掩面哭泣,有的则低头沉思,整个场面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又悲壮的气氛。
夜幕降临,当陈默感到刑场的时候,应时兰的尸身被皇帝下令挂在墙上,不许任何人收尸。否则,罪同此贼。
(柒)
陈默是卧虎镇上唯一的大夫,医术高超,价钱公道,但很少说话。而他的一天除了看病采药,就是写书。
无趣又无聊。
周武皇终究难逃命数,在应时兰死后的一年驾崩。
这一天,陈默买了好酒好菜,去了没有任何知道的地方——陈默特意为应时兰选择的墓地。
陈默的医术很高,还治好了自己的结巴。只是,他依旧不喜欢说话。
「狗皇帝后半辈子一直追求长生不老,最后死在了寻找丹药的路上,也算是报应。阿兰,你交给我的书,我一直在写,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
「阿兰,等我完成那本书,就去找你。对了,我收了一个徒弟,很聪明,也很有毅力,和你很像。」
「阿兰,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之后的六年,陈默因为行医,没有再来过一次。
陈奶奶是寿终正寝,临终前握着陈默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应时兰大夫,可是已经过去了七年,你也该放下了。」
陈默身体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应时兰的名字了。突然听到,他的心还是会痛。
「我知道的奶奶。」
听到孙子的回答,陈奶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只能拍拍他的手,「奶奶只是希望能有个人照顾你。」
陈默道:「我一个人,挺好的。」
陈奶奶知道,他忘不了应大夫。
陈奶奶走了,带走了陈默最后一点温暖。他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了,每天重复着看病、采药、写书。
终于有一天,他写完了那本书,而自己也已经老态龙钟,没了精气神儿。
陈默收的那个徒弟,天赋高、悟性好,很快就接替了他的药铺。
这一天,徒弟为躺在竹椅上午睡的师父盖上外袍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陈默也走了,孤身一人。
当他踏上奈何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招手,用他最熟悉的声音喊道:「陈默,我在这里!」
陈默直接跑了过去,奔向自己的梦……
(捌)
我提笔在应时兰和陈默共同的著作封面上,写下「丹炉空转药无灵,帝心难满长生情。龙袍之下藏白骨,世间何处觅天命。」
人的虚妄,就像应时兰临终前的遗言:「纵使权倾天下,亦难逃生死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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