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盯着地上女尸的手,复又抬起自己的左手,端凝着无名指上的红色染甲,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郭庄领着仵作走上前来,仵作微一躬身,说道:“少卿大人,此女死状与前日那具无异,皆是窒息而死。”
卢凌风思索着说道:“尸体发现时,虽悬挂于房梁之上,但眼睁口闭,双手摊开,并非自缢之人应有的死状。”
仵作点头称是:“少卿大人说的没错,此人是被人掩住口鼻活活闷死之后才悬于房梁之上的。”
卢凌风问道:“可曾发现挣扎打斗的痕迹?”
仵作摇摇头,说道:“并无,此女肩部关节有脱臼的迹象,且双手手腕留有不明显的勒痕,而且....”
仵作有些吞吞吐吐,卢凌风眼神凌厉的替他冷冷说道:“而且,双手十指的指甲皆被拔去。”
仵作点点头,递上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卢凌风接过来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是一小块沾着红色颜料的死皮,与卢凌风刚才在尸体手指周围观察到的残留颜色一样。
也与喜君昨日为自己做的染甲颜色相似。
正思索间,一小厮快步走进来,说道:“禀大人,死者的身份已确认,是东市一染坊老板的女儿,她的家人和贴身侍女已带到。”
卢凌风凛声说道:“审。”
此时,东市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一处小摊前聚集了几名妆容娇艳的女子,正在观察摊主为客人的指甲绘制金粉的图案。
而被包围在众女子中间的,正是喜君,她正在专心致志的为坐在面前的女子做新式染甲。
正将左手五指画完,要画右手之时,前日替卢凌风送纸条的那个手下又急匆匆的赶来,这次连纸条也没有,那手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急急说道:“裴小姐,卢少卿派我来给您传个话,这染甲的生意,您今日不要做了,事态紧急,个中缘由卢少卿晚些自会跟您解释,您现下先收摊回府吧。”
喜君停下手中的动作,面上大为不解,但卢凌风既然说事态紧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当下向面前的客人赔了个不是,安排随从收拾东西回到了裴府。
当晚,卢凌风便带着那染甲碎片的包裹赶来了裴府,交给喜君察看。
卢凌风凝眉说道:“前日与今日发现的死者皆为女子,且经过探查,此二人均做了此种染甲。”卢凌风担心喜君听了不舒服,顿了顿才道:“二人的十指染甲皆被尽数拔去。”
喜君正将那白布捧在手心细细观察,听他如此说,不禁心下一惊,抬头道:“所以你是因为染甲与命案有关,担心我牵扯进案子里,才不让我继续做染甲生意了是吗?”
卢凌风郑重的点点头,有些窘迫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说道:“而且,我对女子妆容之物不甚了解,若不是你昨日为我做了这个染甲,我一时之间还真的认不出这是何物。”
喜君瞥了卢凌风一眼,觉得他发窘的模样甚是可爱,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能帮到你我自然也很高兴,不过也不知昨晚是谁一开始还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要走呢。”
卢凌风知她在跟自己玩笑,只嘴角微微一抹,也不去辩驳。
喜君旋即正色道:“我看这残存的染甲颜色,倒是与芙香手上指甲的颜色很是相似。”
卢凌风闻言双眸一亮,他知道喜君向来最善于观察,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喜君坚定的点点头,道:“前日芙香曾向我展示她的染甲,我当时看的真切,虽然你带来的这片只是指甲周围沾染颜色的皮肤,却与芙香指甲上的颜色和质地极为相似,而且,都带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卢凌风拳掌一拍,正色道:“这么说来,死者与芙香的染甲很有可能是出于同一人所做,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卢凌风得到这一重要线索,心下很是激动,他歪头看向喜君,嘴角微勾打趣道:“很了不起嘛,我卢某今日派人在街上问了许多染甲的女子,却一无所获,没想到却在你这里得到了突破,这叫什么来着。”
喜君也笑着回答:“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吧。”
卢凌风脸上满是赞许和得意。
喜君却转而说道:“不过,我并不知道芙香到底是谁家小姐的侍女,可能不太好找到她。”
卢凌风有些惊讶,忙问道:“你们二人畅谈,竟未谈起这些?”
喜君面露难色,说道:“也不是,不知为何,当时芙香似乎有意避开谈及她的主家,只说她家小姐待她很好,才能如此自由的在山间游玩而不用服侍在侧。”
卢凌风的眉头也微皱起来,沉吟道:“这可难办了,如此就只好先暂时放下这条线索,张贴告示寻找其他知情人了。”
喜君见他忧虑起来,也心中焦急,她忽而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芙香倒是说过,她家小姐很爱吃西市蜜香居的糕点,也许能到那附近打探一下。”
卢凌风闻言眉头舒展,也想起一事,回应道:“对,今日死者的贴身侍女在问询的时候也提到自家的小姐很喜欢蜜香居的糕点。”
喜君点点头,有些歉疚的说道:“对不起啊卢凌风,关于芙香没能给你提供更多的线索。”
卢凌风闻言,将双手轻轻搭在喜君的肩上,俯身柔声说道:“没有的事,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喜君见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忧虑重重,也展颜笑道:“那既然卢少卿都这么说了,就等案子忙完后也帮我买蜜香居的糕点来尝尝吧!”
卢凌风唇角微勾,笑说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