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罪(6)
(6)
次日,S市高级中学,圆桌会议室。
学生会代表三人,学校领导层四人,市领导四人出席了这次会议。对于市长秘书所进述的长篇大论,学生会代表之一的张溢丝毫提不起兴趣,唯有一个字眼牢牢抓住了他的目光。
......
学生会办事处。
巴黎市长?!”
苏忘川一声冷不丁的尖叫,差点让张溢把手里的杯子丢到地上。这位
学生会代理部长倒也算得上好脾气,没有和苏忘川计较什么。
昨晚,张溢登门询问情况,着实把苏忘川意外到。得知苏忘川只是有些发烧后,张溢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一句关怀的话也没有,叮嘱几句让苏忘川早些回学校,顺带吐槽他拿墙壁当飞镖靶后,也就离开了。
方才召开的临时会议,是关于艺术节的总体规划,简单来说就是完全推翻,先前流传市长会亲临现场的谣言被证实,只不过是两位市长,本市市长,以及高卢国,巴黎市长。
小打小闹上升到外交事件,一下就让气氛紧张起来。
“不过最要命的,是那个王冠。”张溢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将一张照片推到苏忘川身前。那是一具黄金王冠,上面排列镶嵌着十三颗大怀一的宝石,色泽并不鲜艳,有着古朴的韵味。王冠底座上,是环绕一圈的玫瑰红透明晶石
“这是……”苏忘川拾起相片,仔细端详这造型独特、做工一流的王冠。
不知为何,苏忘川总觉得相片里的王冠对自己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虽说不是欲罢不能的地步,却也相当异样。
“查理曼琉璃王冕。”一个稳重的男中音。
办事处的门被打开,苏忘川抬头看去,正好和进门的乔老师对上目光.乔元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目光也在苏忘川身上停留了片刻:“忘川同学?”
“乔老师!”苏忘川热情回应.
“哦……哦……”乔老师多看了眼苏忘川,转过身对张溢说:“艺术节布署会议在下周一市政厅举行,我相信你不会迟到。
“好。”
“还有就是,巴黎那边对接学校的学生代表想见你,现在就在接待室。”
“我这就过去.”说罢,张溢起身,将桌上几纸文书叠好塞进怀里,拿了校服外套就走出门去。
“忘川。”临出门前,张溢回过身说道。
“嗯?”
“过会沈琴会来这里拿文件,你替我招待一下。”
“哦哦哦,好。”
沈琴,一个苏忘川绝不会忘记的名字,她既是自己高一年级唯一一位学生会部长,更是他最合拍的一位异性好友。苏忘川会动不动泡在学生会办事处,就是因为沈琴与张溢的存在。从级别上来说,张溢只能算是代理部长,沈琴可以稳压他一头。不过从资历上来讲,沈琴与苏忘川一样,都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学长的谦虚学妹(学弟).
“她?”
如果算上自己休假的两天,沈琴都快一周没人影了。苏忘川拾起桌前那一张关于金冕的相片,仔细看了圈,只觉得莫名熟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怪怪的感觉.
查理曼璃琉金冕,随巴黎市长一同来到S市,作为象征两市友好互助的信物将在艺术节期间进行展览,地点就位于这所中学。届时会有大量学生、市民、官员来参观,而金冕的安保问题,是张溢近日头疼的事。
不过,苏忘川不太理解学长的忧心忡忡,在他看来,倒是这位代理部长有点责任心泛滥了。
另外,他也有自己要操心的事。
苏忘川把金冕相片放在一边,从口袋里取出那张被他反复折叠的便签。
上面是一个地址:城北开发区,梅村别墅。
这是滕小留给他的纸条,但关于那个问题的选择,苏忘川还是没有决定。
......
S市高级中学是按一条中轴、对称修建的,在这条中轴线的中央则寓意鸥鸟的校徽铜像。据小道消息传闻,这个校徽还是上一学生会主席,已经毕业的一位学姐设计的。往日这里从不会有任何人驻步停留,
今日的情形倒是很异样,校徽周围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少学生,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在校徽铜像前停留。
在那里,是一位棕发碧眼,面带微笑,穿着有别于S市高级中学冲锋衣样式,而是端庄华贵、细腻讲究的西装服饰,正仔细打量校徽的男人。
或着说,小男孩,因为他身高实在难以归类到男人这一群体。
张溢走在乔老师身后,如既往的不苟言笑。
“哦?你们来啦。”这位小男孩完全没有学生代表的架子,说的汉语又地道又亲切,反而显得脸有些违和。小男孩转过身,先是向乔点头表示敬意,随后立刻握住了张溢还未伸出的右手:“滕千会长!你本人可比我听说的英武多了!我叫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叫我小芬就好。”
滕千,是上一届学生会主席。
这样的称呼,让张溢有点难堪,一方面是被认错的尴尬,一方面……
“我叫张溢,学生会……代表。”张溢勉强挤了个还算温和的微笑:“很荣幸认识你,曼弗雷德同学。”
“哦?”曼弗雷德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能办好这事吗?这可有些糟糕啊。”
……
张溢明白,对方要见的人是上届主席,不是代理部长的自己;是名声显赫的滕千,不是籍籍无名的张溢。无论多么受人尊敬与认同,无名无望永远是坑道里的蝼蚁。
“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张溢放开了手,正视起眼前别校夕代表,仅有的笑容退去,只剩下严肃:
“我会比她做的更好。”
学生会办事处。
要不是为了见沈琴一面,苏忘川早溜之大吉,何苦于自我消磨时光
用几本课本整起多米诺骨牌来玩。
“吱——”办事处的门被推开,正研究书本如何摆放才能保持平衡的苏忘川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亦乐乎。
开门的是一位女子,长发,戴着银边的半框眼镜,身材高挑,面容很平静,在看到苏忘川没有发觉,甚至自己已经站在他身后都毫无反应时,很轻微地抬起剑眉,开口:“苏忘川。”
“啊!哎哟我的骨牌!不是你谁……沈琴啊!可想你死了我……不是,可想我死了你,不是不是,哎反正你懂就行。”
苏忘川原本因为骨牌被毁的恼怒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被沈琴躲过,苏忘川差点就抱了上去。
“就算好久没见,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大吧?”沈琴拉来一条椅子,坐到苏忘川旁边,目光在张溢位置上扫了一圈,不经意间发现了苏忘川面前的那张照片:“这什么?”
“哦,叫……叫什么来着?查尔斯琉璃玉冕。”苏忘川能记住个大概已经相当了不起:“对了,你还没听说艺术节的事吧?”
“听了一些。”
沈琴的目光自从注意到相片后便再无转移过,她拿起相片细细端详,口中喃喃自语:“王冕……”
“很漂亮吧,张溢也觉得不可思议。”忘川无奈耸耸肩:“不过他只觉得这整件事不可思议罢了,唉~没情调的家伙。”
“他人呢?”
“他?额——好像去见外国佬了,话说他不是官还没你高吗?什么时候当上主席,可别忘了罩着小哥我啊。”
“大老爷们儿说这种害臊么你?”
沈琴对忘川的话不屑一顾,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自言自语了一句:“下次再拿吧。”
“拿?拿什么?”捕风捉影八卦日常,是苏忘川的拿手好戏,师生学校各种八卦趣闻,找他问准错不了。
“没什么。”沈琴端起了那张相片,随口应付道。
“当真?”刨根问底。
“嗯。”旁若无人。
“哦?”得寸进尺。
“……”懒得搭理。
“莫不是情书?”异想天开。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沈琴白了忘川一眼,站起身向办事处角落的日程表走去,忘川阴谋得逞一笑,转过脸笑呵呵地看着沈琴。
“怎么艺术节提早了这么多?那位市长不是还有一阵子才到吗?”沈琴望着新粘贴的日程表,问了一句。
“听说是学生代表团会提前到,不是已经有找上门了吗?”
“这个节骨眼上……”
“什么节骨眼?”
“没……我说,学生会换届,艺术节还有联盟月考,三件事撞一块了。”
“哦,换届倒是。”苏忘川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不过月考取消了,嘿,乐得清闲,高低休息几天去。”
沈琴沉默不语,似是别有顾虑,她走到中心那张桌子上,拾起几张散落的文书:“话剧?”
“哦对,还有这么一出来着。”苏忘川随口答道:“招待巴黎人嘛,不得整得文艺一些。”
“打算演什么?”
“没决定还。”
沈琴听后,没再发问。转过身,双眉微皱,似乎也为这事犯了难.
“怎么了?”苏忘川关切了一句。
“我想着得做些什么。”沈琴回过头,看着苏忘川。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直视他的脸,只一刹那,沈琴便觉察出异样。
“怎么了?”苏忘川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会是你……”沈琴的脸上表情很复杂,恐惧居多,不解疑惑与其共存,甚至,她的眼神里曾闪过一股锐利的气息。
她一直盯着苏志川的双眼,难以置信。
“我——怎么了?长痱子了?”
“告诉我.”
“哈?”
“你为什么,会参加[仪式]。”
......
“你们学校好漂亮啊。”
“不及贵校。”
“大家都挺有活力的呢。”曼弗雷德和张溢并排走在校园里。比起在昏暗的招待室里,这位神采飞扬、活力满满的学生代表更愿意到处溜达。虽然校服缺乏美感。
张溢无奈点头,这位代表自来熟的态度让他难以应付。
“见过拓跋宏哥哥了吗。”小男孩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油画所吸引。
“拓跋宏?”
“宏哥是个很认真的人,他是代表团唯二的华人。”曼弗雷德回过头朝张溢笑了笑:“我相信你们会定合的来,张溢哥哥。”
“哥……叫我张溢就好,曼弗雷德。”
“嗯——那你叫我小芬好了。”曼弗雷德总挂着笑容,看过油画,他一头扎进图书馆,在历史柜前停下脚步。他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个柜子这么空?”
张溢告诉他,乔老师借阅了很多。
“乔老师,他……倒有意思。”说着,曼弗雷德从柜上取下一本《法兰克年鉴》,随手翻了翻就放了回去:“虽然不想谈工作不过——查理曼金冕,是件很麻烦的事啊。”
“你害怕被抢?”张溢转过脸,却正好对上曼弗雷德凝视的目光。曼弗雷德没说话,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对方。这种目光让张溢有些不自在.
“张溢,你——听说过,[仪式]吗?”
“没有。”张溢摇摇头:“什么仪式?”
“……不,没什么。”曼弗雷德又看了一会对方的双眼,点了点头;“在巴黎的时候王冠被抢夺过很多次,很难保证会不会出问题,不过嘛———既然是张溢哥哥,那一定不会出问题吧?”
“下一次会议就会讨论保卫科事宜,二十四小时在岗,届时我也会建议学生会加派人手。”张溢对于工作的方方面面了解相当透彻,只不过他无需也无权指挥管理。“虽然不想夸大其词,但我们会用生命去保护金冕.”
“你果然和宏哥哥很像呢。”曼弗雷德单手托着脸,抬头给了张溢一真心的衔微笑,那模样可爱的都不像是中学男生:“我相信你,不过还有一件事。”说着,他右手握拳递到张溢面前:“你太拘谨了张溢哥哥,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好朋友之间说话会轻松些吧?”
“……我可能太慎重了些,曼……小芬。”
张溢为自己的突兀叹了口气,回应了曼弗雷德的击拳。
……
“不过,张溢哥哥,你还是……”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浅绿色的眼眸闪了闪,看着张溢一个人离开的背影:“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