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是高一学生,准确来说过一个暑假才算正式的高一。
当她和邻里的几个学生考入当地最好的高中时,当别家父母都为孩子大展旗鼓办升学宴,在酒店庆祝儿女十六贺喜,把酒大笑迎欢的时候,程父从报纸上的条条字句终于移在程述身上,语气简短的告诉她:
“你这个暑假要去你奶奶的小乡村过了。”
程述当时就火了。
奶奶的小乡村?那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山,祸害万千少女的地狱吧。那个假意说好好照顾孙女,实则重男轻女,为了十几万彩礼不惜哄骗未成年程述和对面还有几年出狱的老男人当媳妇。
程述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她握着刀,一遍遍的用刀指向每个人,不吃不喝两天才到了镇上的警察局。
一回家,程父程母告诉她,吃亏是福。苦难永远是天才诞生的炼火灶。
于是程述就对这个家死心了。
而今又要前往那个地狱。程述爆发了有史以来和父亲最正面的对抗。
以警察从中调解,程母低声谩骂程述,断绝亲子关系结束。
十六岁的程述,迷茫的在最热闹的城中心,竟觉丝丝冷意深入骨髓。
于是她揣着零零散散的几万块,租下了离学校不远的老房子,在偏远的城边,和城郊区接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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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程述不觉雨已经下的很大了,窗台摆着的书怕是要遭殃,她赶紧把窗玻璃板拉好,指腹指背都沾上了些许水渍,刚想去找个什么东西擦擦时,一直盯着窗外雨景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明蓝色的伞面。
其实在周遭暗淡色调下,他才是那个童话般的色温,最青春的身影。完全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快要发霉倒闭的破旧小区。
那个人挺高,看身形应该是个少年。他刚刚整理好伞,在狭小的楼门口有些拥挤,他抬头。
于是程述就这么从窗子直直的进入他眼中。
程述抱着胳膊,眼神不太善意地打量他那一身衣服鞋子。
甚至上衣的纽扣。
唐晓翼觉得这姑娘有点奇怪。
于是他做出了迷惑操作,唐晓翼朝着窗子的方向点点头,像是和那姑娘熟识一般颔首致意。
程述冷笑着,身影消失在了狭窄的窗户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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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下小夜灯最低灯光,唐晓翼还在想下午那个眼神锐利的程述。
礼貌性的点点头已经是唐晓翼做出最友好的方式了。
可是程述的眼睛太锐利,冷冷的,很有敌意的,破旧苍凉的。
按理说一个小姑娘才不会来他奶奶才居住的老小区。唐晓翼很疑惑。
与此同时,程述租来的老房间。
她在筹划五万块钱怎么用高中三年。
太拮据了,虽说学校对她这类学生总是多多优惠,学校也开展住宿,剩下的一万多还要交寒暑假的房租,交水电费,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本子笔,练习书教辅得优先。或许高一高二比较轻松的时候,寒暑假可以去打暑假工。但是店会收一个未成年高中生吗。程述按着眉心,一万多按照平常的消费都是紧巴着的,可生活总是有变数,堪堪足够的一万七千六百在生几次感冒后就告急,需缩短其他支出。
但程述感到很庆幸。
她逃离了那个家。
哪怕现在过得多苦,多么孤独,她都永远有安全感。
因,人一生过得最平稳的居地便是自者。
灵魂安栖处,亦为唯一且完全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