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蜗居

吃过早饭，烁瞳罕见地带着兴致，一步一跳地回了卧室内。

　　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嗒嗒嗒”的键盘敲击声与鼠标划动声。然而，却迟迟没有熟悉的脏话声传出。

　　自从变成少女之后，她不仅断绝了与外人的来往，甚至脏话也逐渐在她口边绝迹。

　　我收拾了饭碗，在水池前忙碌着，现在是七点零五分，气温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露出夏天该有的面貌。冰凉的清水从水龙头流到我手上，我感受着那独有的凉爽，不知不觉间渐渐放松了下来；关上阀门，汗珠又在闷热的胁迫下钻出，提醒着我回归炎热的夏日。迫不得已，我打开了空调。

　　空调外挂机的扇叶开始运作，室内的温度再次下降。我静静看着这台高能耗电器，恍惚间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该如何获得收入，以支撑对我们来说巨大的生活开支？

　　如你所想，我的学历虽然不算太低，却也并不高，不然也不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找点活计干，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吧。我苦笑着想道。

　　……

　　我起身走进房间，烁瞳正对着电脑发亮的屏幕发呆，屏幕上是游戏失败的结算界面。

　　在从前，他想必会以不绝的“文明”语言来向屏幕对面展示他的不屈不挠。但此时她却扭过头，困难地对着我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说话，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再次点开熟悉的双人小游戏，键盘声逐渐急促，纷乱的画面正在跳动。欢呼声，对话声，还有烁瞳的喝骂声，重新在这里出现。我回头，烁瞳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期待烁瞳的喝骂，我也从未想过我会如此重视烁瞳的笑声。

　　陪伴，在某种条件下会重置一些事物的定义呢。

　　正午又至，阳光如刀，刺向出门买饭的我。才走出单元门，就与门外的热浪撞了个满怀。我在楼房的阴影下行走着，努力让视线避开因太阳而反光的地面。

　　我走进一家招牌掉漆的饭店，我很中意这里的猪脚饭。

　　“老板，两份大碗的！”

　　“哦。”

　　老板把卤水里的的猪脚捞出来往案板上一丢，让泛着诱人光泽的猪脚颤悠悠地在案板上抖一下，抖出一阵让人垂涎的浪；随后老板拎起刀，“咣咣咣”几刀下去，让数块肉从猪脚上落进装着米饭的盘里，再加上青菜菜一勺酸菜；最后往上盖上半个卤蛋加一勺卤汁，整个过程大概只要不到一分钟，一份十三块。

　　我拎上热气腾腾的饭，出了店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烁瞳拿起筷子，挑了点剁椒到米饭里拌了拌，随即便大口吃了起来。肉香米香和让人额头冒汗的剁椒味道中，我看到烁瞳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可她，是否也看到我眼中的泪光闪闪了呢？

　　夜，来临了。

　　我携着她的手，走到楼顶天台，看着这座城市在夜晚所拥有的姿态。我们在这座城市生活多年，竟从未留意过它美妙的夜景。向前看，那是繁华遥远的市中心，我们看不真切细节，只见到发光且能变色的历历高楼，灯带穿梭在街间。再看细些，还会有靓丽的车辆纵横在路灯下，就像血液流过血管一般流畅迅捷。向后看，那是较近的郊区，星点路灯安插在低矮的居民楼之间，偶尔有两三栋高楼，多数也总灭着灯。远着看，就是比天空黑一点的阴影。楼后，是连绵低矮的山，它们像墙一样，抱着这里，抱着灯光，抱着繁华的街道，抱着烁瞳与我。

　　烁瞳正望得出神，她眼中的灯光，像群星一般，阵阵微风吹过她的头发，像扬起了一匹淡蓝色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