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司寇勒

乌柴醒来的时候，头痛到快要炸开。昨晚她回来的时候，余玲已经带着乌泽睡觉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她没有等她回家。

乌柴拖着全湿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卫生间，一边打寒战一边换衣服。本就是刺骨的冬天，再加上淋了雨受寒，原本想着换完衣服给自己煮锅姜茶，再不济也喝点热水。

可她太困了，换完衣服倒在床上卷着被子就睡着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

果不其然，一早起来就发烧了，烧得晕头转向。她慢吞吞爬起来，想着跟余玲说一声自己发烧了，今天先请假，结果余玲早就把乌泽送去学校自己去上班了，完全把乌柴当作空气人一样，她的死活好像与她无关。

没办法请假了，乌柴只好用龟速洗脸刷牙，换上校服，把自己裹成粽子，笨重地踏出家门，一步步挪向学校。

今天是知行二中开学的日子，班里面已经有很多同学了。放了一个寒假回来，大家好像有很多趣事要分享，像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乌柴觉得吵，本来就头晕，耳边的秦蕾跟赵小媛还在说个不停。

“诶蕾蕾，你还染发了啊，开个学搞这么大阵仗？有情况？”赵小媛一边说一边摆出一副看穿的表情。

“能有什么情况呀，就是新学期新气象，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啦。”秦蕾面带羞涩，说出来的话更加让人难以信服。

“哇，看你这样子肯定有情况啦，快说，谁让我们秦女神心动啦？”赵小媛激动得声音拔高好几个分贝，她的声音很尖锐，平时说话就像生锈的铁门打开的时候那声音一样，这会大声说话更加刺耳。乌柴烦躁地磨了磨牙。

赵小媛的话引起周围一片男生的注意，纷纷竖起耳朵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听。毕竟是班上的女神，这朵花要被人采走了谁不心急。

秦蕾白嫩的指尖涂着裸色的指甲油，她一边欣赏自己的美甲，一边用食指玩弄着发尾，“没什么啦，其实就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他儿子要转来我们学校而已啦，我跟他也是挺好的朋友。”她说着，脸上带着少女羞涩的红晕，显得她皮肤白里透红。

“还朋友，说得挺好听，看你这怀春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有多喜欢人家吧。”江槐宋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椅背上，转过身来看着秦累贱兮兮地笑。

秦蕾有些恼羞成怒，“瞎说什么呢江槐宋！什么怀不怀春的！”她一边说着，脸上还是带着羞涩，一副被人说中的样子。

乌柴觉得特别烦躁，想让他们闭嘴别说了，吱吱喳喳说得头昏。她刚想开口让他们闭嘴，老吴就拿着保温杯慢悠悠地晃上讲台。秦蕾一伙人见班主任来了，即使还没讲尽兴也不得不闭嘴。

老吴站在讲台上，撇了撇自己的头发，与其说是头发，其实是假发，这个秘密只有乌柴知道，她有次看到老吴的短视频账号频繁点赞理发店假发的视频，视频上一个秃头男人蜕变成头发茂密的男人，一下子年轻好几岁，理发师还拿着小棍子去揪，证明自家店里的假发做的逼真且不会掉。

放了个寒假回来，老吴的发量明显增多了，还越来越飘逸。江槐宋还去问老吴要洗发水的链接，问用什么洗发水能把头发洗这么多又漂亮，老吴气呼呼地抬手赶走，还边赶边骂。

谁都能看得出这是假发，也就江槐宋那个傻子看不出。

老吴慢吞吞地拧开他那包浆保温杯的盖子，往里吹了吹，保温杯里热气腾腾。“同学们安静一下哈。”

“这个学期，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插班生，大家掌声欢迎一下啊。”老吴说完便朝门口招了招手。

大家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赵小媛用看戏的眼神看了看秦蕾，朝秦蕾努了努嘴。秦蕾一副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脸红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

乌柴对新同学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觉得秦蕾一副矫揉造作的作态感觉很装。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男生，他身穿知行二中全套校服，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冲锋衣，这冲锋衣有很多博主推荐过，不是很贵但很有名。他脚踩名牌鞋子的空军款，身后背着个棉麻材质的灰色书包，看上去土不啦叽。

至少乌柴是这么认为。

他一进来，班上的“哇”声此起彼伏，不少女生眼睛发光，好像饿狼盯上绵羊一般。赵小媛特别激动，“我靠！蕾蕾这就是你那朋友吗！这么帅！”

“还他妈是个贵公子？！”江槐宋惊叹道。“为什么这么说？”乌柴的同桌冯棋伸头过去问。

“这都看不出啊？”江槐送看着冯棋，一脸不可思议道，“他背着的那个书包啊，dior家的书包啊，现在的市场价差不多五万啊！”

乌柴不懂名牌，她从来不在意牌子不牌子的。不过江槐宋这句话真是吓了她一跳。她想，这么普通的书包竟然卖五万块，这世界真是不坑穷人。

秦蕾含情脉脉地看着台上的男生，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感情一样，眼神比那些好像要吃了他的那些女生收敛一点，又夹杂了许多喜欢。

台上的男生没有回应秦蕾的眼神，也没有看那些女生，他的目光直直留在一个女生身上——乌柴。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乌柴看了他一眼，顿时愣住了。

世界真小，这都能遇到。

这不是昨天在便利店门口挂她电话那男的吗？

秦蕾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而在旁边的乌柴身上时，气急败坏地瞪了乌柴一眼。乌柴缓缓看着她，笑了笑不说话。

老吴让男生自我介绍。他拿了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司寇勒”三个大字，他的字铿锵有力，不像江槐宋的字那样，狗爬。

“我叫司寇勒，从今天开始转学到我们学校，成为高一2班的一员，望大家多多关照。”他说完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就差把好学生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乌柴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到他昨天晚上抽烟那样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司寇勒锐利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的眼尾上扬，眼神深邃，让人完全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情绪。

老吴看着司寇勒一副“保证不犯错”的好学生样，笑呵呵地说“司寇勒同学啊，名字很好听，那你先自己选个位置吧。”老吴那慈祥的模样看得在座的各位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司寇勒大致地扫了一眼班里的座位，抬脚就往教室后排走。乌柴坐在教室第三组倒数第二排，秦蕾坐在她的旁边——第二组倒数第二排。秦蕾看着越来越近的司寇勒，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片。

结果司寇勒脚尖一转，坐在了第三组倒数第一位，乌柴的后桌。秦蕾瞬间黑了脸色，生气地看了司寇勒一眼，又转头狠狠瞪了乌柴。

乌柴觉得她这段表演实在太精彩，“秦蕾啊，你什么时候去学的变脸？彭登怀老师愿意收你为徒了？”她不顾秦蕾又青又红跟ktv彩灯一样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你眼睛也不舒服吗，我家里有专门治眼疾的眼药水，挺好用的，要不我明天带来给你？38块钱你微信上转我吧，我家里也不富裕。”

说完她还掏出手机晃了晃，“记得哦。”

秦蕾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扭头再也不看这边来了。

司寇勒看着前面女孩一副战胜的表情，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