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看见自己的身体在「远离他」,仿佛灵魂定在原地,但身体在前行。
一个小小的孩子脱离了他,向前跟上了他的姐姐。
是小时候的他。
他定住不动了。
十一年太久,他都快忘了小时候的他有多么无忧无虑,哥哥姐姐都在身边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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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看见三个孩子旁边,布莱克站在与他相对的方向,怔怔的望着他们。由于隔得远,他看不清布莱克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很悲伤。那个年龄更小些的他,也默哀着,低着头深沉的作祝福。
同一个世界上出现了两个他。但现在的布莱克的身影更虚幻些,仿佛只是梦中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躯体,也是淡淡的半透明的,和布莱克一样。
那就找对人了。
他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右手轻轻捂着左肩,微微鞠了一躬。
那些实体的一家人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看不见雷伊。也难怪,他是梦中的人 ,「现实」中看不见他。
可是布莱克的身形一动,深邃的蓝眼睛好像对上了雷伊。
“布莱克?”雷伊试探的问道。
他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们三个孩子跑去的身影。但雷伊觉得他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于是也默默的陪着他看那三个孩子嘻嘻哈哈的样子。
他也经历过和家人的生离死别,所以他也特别特别懂这些画面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痛。
哥哥小时候也是这么带着自己和盖亚一起玩的,他看着看着,鼻子有点发酸。
可是下一个片段,是威斯克来了。
他带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雷伊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唯有艾文和卡洛斯,在叫嚣着踏平这颗小星球。
安宁祥和的画面从中央开始破碎,四周的茂木蜕成了枯野。紫黑色的泥土取代了青翠的草坪,全都变成了雷伊脚下那种晃眼的土。
天暗了下来,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暴风猛烈的刮来,乌云盖顶,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迅速发生在这个平凡的星球。
场景也不知何时换了地方,中间的一家五口已经零落分散。雷伊惊愕的看着这一切,有种身在战斗的紧迫感。
威斯克带着血淋淋的头来,乌黑的能量从一个魔灵的头上猛劈下来!
雷伊几乎是身体立刻闪到了那能量面前,缓缓举起手——
他的眼睛忽然模糊了,四面八方的土地向他逼近,紧接着他的额头就撞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上。眼前一黑,金星直冒。
声音也立刻离他远去。
「不得干预」!!
「不得干预」!!
巨大的尖锐机械音吵着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聋掉了。
脑神经传来深深的钝痛。难道是刚才自己的出手干预了这个梦境,所以被限制了吗?
「不得干预」!!
同时伴随着还有警报,血红色的光一闪一灭,在这整个世界。
「不得干预」!!!
「不得干预」!!!
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钻透他的大脑!
「不得干预」!!!
他的心跳加速了,剧烈的呼吸着。
明明已经没有再出手了,可是这巨大的警报仍然不停的闪灭,白烟也越来越重,浓的像牛奶。他想挣扎,可是动不了分毫。
只有他一人被包裹在这迷雾里,他听见外头打斗的声音铮铮作响,甚至盖过了那「不得干预!」的警报。
是布莱克!
他也在强行闯入这个梦境里。
雷伊早该想到的。
雷伊可以做到看着他们被威斯克残害。因为他的内心已经接受了「魔灵族已全部被屠族」的设定了,可是布莱克怎么行?
仇人见面,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杀了威斯克。
雷伊被困在这里。外面正打得震天响。他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他勉强支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血珠。
幻境!幻境!
雷伊的脑海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放!我!出!去!!——”
他大呼一声。终于,风息了,四周慢慢寂灭了下来。
可现实立刻给他泼了满身的血污。他的脸上也沾了些温热的液体。
威斯克消失了,连带着他的那群杂兵们。可他看见那熟悉的影子也慢慢向后倒去,孤寞的像秋风中最后那片轻轻飘零的枯叶。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哥哥带着他,走在漫漫长夜里。
……
雷伊实在精疲力尽,他只能咬着牙背着布莱克,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两人身上都是血,像刚从红墨水里捞出来一样。
自威斯克离开后,星球还是一样的荒芜凄凉,可太阳又迅速的升起了。
狠毒,他只觉得后背粘湿了大块,两人贴着不太舒服。他不停的眼冒金星,眼前一个个小火花在跳动,炸开。
布莱克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受了伤,不知道有什么毒素。他伏在雷伊背上,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雷伊沉下心来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平常比起来,相当的高。
“……你还好吗,布莱克?”雷伊眯了眯眼睛,额上的汗水混着血水慢慢滑落下来刺痛了眼睛。但他没去管,身体只是机械的一步步向前走。
“嗯。”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回答,环住雷伊脖颈的手也松脱了几分。
两人说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
这是布莱克长久以来的深埋心底的仇恨的种子,自然不该把雷伊也卷进去。可有时候,雷伊希望能同他一起面对这些事。
布莱克孤独了太久啊,这数十年间,除了能击杀威斯克,他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失去至亲是在他六岁那年,哥哥有幸存活下来,但也只陪了他短短三年就不知所踪。年仅九岁的孩子饱尝了世间几乎所有痛苦后伏进了邪灵,这一待,就是七年多了。
比他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我们……”
雷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看到的那些事,都太让人揪心了。他紧了紧手臂力量,所以的语句只汇成了一句话:“你别睡过去了……”
“……”
空气越来越闷热,他自己也坚持不住了,看到一块背阴的岩石后,用最后一点力气走了过去。
他慢慢把布莱克放下,他一落地身体就控制不住的跪倒下去。雷伊赶快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布莱克闭着眼睛仰着头靠着石头,气息微弱。
“雷伊……”他含糊不清的开口。
雷伊喘了几口气,俯身靠近他:“……怎么了?”
他没再说话,或许是无力再说话了。他修长凌厉的眉罕见的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了。或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他看起来也不似平日那般冷淡疏离。
阳光照的他的脸成一种病态的红润感,他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后归于平静。
雷伊疲惫的侧头凝视着他的面庞。
他挪了挪,与布莱克凑的近些,然后把他轻轻拉入了自己怀中,让他能更靠的舒服些。
虽然雷伊也知道,这些和他受过的伤痛和正在经历的苦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雷伊还是想让他在最后的时候能有人陪伴的 不那么孤独的离开。
他的伤很重,斗篷被血水几乎浸透贴在了身上,几丝颈侧的稍短一些的黑发也有些遮盖了他的面庞。他的面色本就是不那么冷厉,带着些病态的白,现在的样子更让人心里堵塞。更何况是一起历经生死的队友呢。
雷伊在心中说了数次“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如果我当时在就好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惨白的月上来了。变幻无穷的天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空气闷湿,有种缺氧的感觉。
“…雷伊……”
布莱克小声的一遍遍的呼唤着雷伊,看起来想努力睁开眼睛看雷伊一眼。可是聚焦不了,最终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视野。
“……我在。”雷伊听着他模糊不清的话,心里堵塞的很难受。他避开布莱克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抱紧了他,酸涩感直冲上鼻腔。
布莱克感受到他的动作,也把手臂曲起,把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
“你休息吧,我守着。”雷伊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变了调,不敢再多说,怕自己的眼泪失控。
雷伊的胳膊绕过布莱克的肩膀轻轻环住了他,布莱克的一呼一吸他都能感受的到。这样雷伊才觉得他还存在,心里就多了些慰藉。他的鼻息微微拂过雷伊的胳膊,雷伊便加倍守护和珍惜这份他还活着的证据。
身边的暗影系的能量场越来越微弱,黑发精灵的体温也慢慢开始由高温变得低了下来。
撑住。雷伊说不出这两个字。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流泪,可当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上脸颊,才发现它们早已无声的滑落。
布莱克这时候竟然微微张开了眼睛,他对着雷伊,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泪。但是他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这时候露出了极为疲惫的一笑。
布莱克的伤势,他自己和雷伊都很清楚。
他恐怕难以坚持到今天夜里。
雷伊的泪落在了布莱克的头发里。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无法改变结局,那就让我陪你最后一程。
在格雷斯星熟悉又陌生的荒原野草之上,星星眨着眼睛亮着天空。
雷伊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布莱克走到他身边。
他张开双臂拥抱着雷伊,雷伊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声的问:“……布莱克,是有什么想说吗……”
然而他察觉到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雷伊这才惊觉他的腰前绑了根链子,而另一端一直连到迷雾重重的远方。
现在链子在把布莱克往回拽,好像阎王收取他的命来了。但布莱克拥抱着雷伊没有松手,链子深深嵌入了他的腰,勒出血来。
“布莱克!”他惊叫一声想帮他解开链子,这跟散发着阴冷铁锈的链子竟然格外的结实。布莱克还是抵不住那根链子强劲的拉力,他的手在慢慢松脱。
“喂!你……”他心慌意乱的抓住了布莱克的手。
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布莱克的身体四分五裂,他的泪水一片片割破了布莱克的脸。
既定的宿命啊。
睁眼。
雷伊看到自己紧紧握住的,是一个紫色的清明透亮的精元,碎成了好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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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话】
要开学了啊……以后可能不会日更了。不过这个脑洞不会弃的,我会坚持把这个写完滴!(。ò ∀ ó。)
忘了带上盖亚那一条线的剧情了()其实缪姐和卡子到了盖亚那边了。然后呢我也不知道我写的这些 碎碎的文 读者们有没有看懂——因为最近的剧情实在是有点抽象了()
另外,写的尽量cb了……cp向我总觉得我会写的很刻意所以删删改改的就没多少字(泪/。应该全篇只有盖缪会cp向 以及后面出现的暗联组可能有点偏cp。
总之还有什么没搞懂的可以在下边儿评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