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士有些不知所措,经过采心会的经历之后,再次面对这样的不知名的团体总让他觉得很麻烦,因为这意味着他需要学习新的规则,并且自己最后可能无法融入其中,要想和他们建立比较良好的关系,除非是发生什么极端的事件……
但是说实话,冯士并不希望再次发生这样的天灾事件,那好像是一种骗局,冯士可以肯定,这些事例会被当做旧日神话一样记述在他们的年表里,但是即使自己的姐姐看到其中的人物时,也绝对不会将其中点燃大火、招来洪水的人与自己看起来有些反应迟钝但是却还算有点天赋的弟弟联系在一起。
他将目光转向宇文白,这是一个他都还不确定能不能相信的家伙,他甚至都不如白桦来的坦诚,冯士感觉有些苦恼。
奇亚?
算了,他无法把奇亚当成一个解答自己问题的对象,尽管她的身份以及身上从不缺乏的神秘感,但是那并不是一个为自己解答的机器,他不能向对方强行索取什么,冯士也注意到,只有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才会忽然说出一些真相,她似乎只是传达一些声音,站在一个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讲述出这些内容,像推动船不断航行的波浪,没有人能将海浪困进笼子里,你只能将石头锁进自己的网里。
如同谶言一般,冯士听到了仿佛有什么巨大而坚硬的物体正在敲击船身。
“奇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嗯。”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啊,我怕一会找不回来也找不见你了。如果发现我回来了,就喊我一声。”
“好。你说一句话。”
“为什么?”奇亚的似乎点了点头。
“嗯,记住了,你的声音。”接着,她似乎转了头,她在看向哪个方向呢?冯士听不出来。如果说奇亚能在看见一个实物露出一点眉目的时候就清楚了事情接下来的走向以及它发生的原因的话,冯士是完全相信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冯士想带奇亚去看莲花,总有一些莲花藏在水面之上,它总是整个池塘中最奇妙的点睛之笔。
冯士循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只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挥动着手臂敲着什么,脚下的甲板传来有规律的震动,在震动的缝隙间,冯士似乎还听到了微弱的歌声。
直到冯士已经走到了眼前,那人依旧没有打算放弃自己手中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
“捕鱼。”那人的声音响起,好像一把简易的吉他轻松地奏响了开场音乐。冯士瞬间有些感动,在这个如同温室里的环境中,他终于能说一些没脑子的话了。
“肖老师!我刚才见到你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冯士不会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也难以控制自己在激动的时候说话就容易结巴的习惯。
“哦,我也看到你了,只是没时间理你,我还有点活要干。”肖细米依旧砸着手中的东西,直到现在他的活似乎还没有结束。
“你在捕什么鱼?黑灯瞎火的。”冯士好奇地蹲下身子,试图将手伸到他面前,看看他砸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冯士能感受的只是一些似乎很尖锐但又十分光滑的薄片,偶然间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细碎的闪光,他看到自己的手指上好像也沾染了一些,似乎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腥味。
“唉……我还能找什么。”肖细米忽然一阵风一样地站起来,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身子支撑在围栏边,有一阵没有说话。冯士大概知道,大概是起猛了。
“该死……”果然,肖细米的话向他证实了这个尴尬的事实。
然而,肖细米忽然一手撑住围栏,一条腿已经迈了上去。
“哎!你要干什么肖老师!这里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可别冲动!”冯士拉下了一脸疲惫的肖细米,但冯士却只觉得很安心。在他印象里,肖细米始终是艺术家里独特的一道风景,并不是他的作品有多么惊世骇俗或者引人注目,也并不是说他是多么气质出众有着明星一般的外貌,而是他好像总是游走在艺术的边界,但似乎却能在艺术或者非艺术的空气中畅游。他时常觉得对方有超能力,无论是不是真的,冯士都愿意相信,肖细米是有两颗心一样的人,一颗是用来捏造对方灵魂的泥土,一边是推动自己游动彩虹一般色彩的精华。在他身边,可以不用讲笑话,但却能感觉自己仿佛身处空中花园一般,不用讲故事,他却能将每个事件都变成一些让人愿意留存在回忆中的期待后续的内容。
正因为有这样的效果,一些有着它的作品的画展中或许也总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当人们称赞完此间展室内最惊艳、绚烂、夸张的作品之后,在宣传语中感悟完毕意义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幅画中,总会有一些已经感到疲惫的游客,最后往往选择在肖细米所绘的一副中等尺寸的百合面前停留片刻,作为离开这场物超所值的展览之前最后的标点。
简单来说,他会愿意将死亡的世界画出来给你看,如果真的身处地狱,他甚至会愿意站在大门口迎接每一个亡灵的到来,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尽管痛苦不会凭空消失,但是它的优先级却绝对会被弱化,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是只有你能做的事情。
“唉……”
“肖老师,别叹气了,说点什么。”可惜现在身边没有茶水,不然冯士一定会去精心准备一些餐食,招待这位出其不意的客人。
“能说什么呢?你也让我说点什么,说是让我前来,有美丽的风景,绝对让我灵感大发,所以我就来了,结果……你体验过绝对黑暗的三天吗?没有灯光,人类发明点灯是干什么用的?”肖细米用幽怨的语气说,转而又叹了口气。
“你是来采风的?”
“算是吧,但其实是有个人,让我登上了这艘船,然后找到你们几个人,说些什么。”
“说什么?”
“对啊,我也想知道,他却总是说,你们一定各有自己的交流方式,自己涉入过多的话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真是莫名其妙。”他抱怨着,似乎在感慨自己上了一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