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学,时间过了一周。学校倒是有些关于她的不好传闻,她怀疑是白原暗中传播的。但外国语大学的学生紧张忙碌,正是这样高速的生活,让大家没时间去八卦别人,百惠度过了近几年来最平静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百惠真的不想再有转折了。但……
但个大头鬼啊但!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
百惠看着在她面前的白原和松本,她此刻被反手绑在椅子上,粗糙的麻绳紧紧捆固着她,将她的皮肤磨破渗着血丝。
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既然这样干脆把银龙会,相良,还有在酒吧被她坑过的混混一起叫来吧。
对白原,她做的事明显不会对他造成重大影响,为什么不去找三桥的碴!就因为找不到他吗?!对松本……明显是松本对她更过分吧?
她在上学路上,走过一个拐角时头忽然被人蒙住,随之而来的是后脑勺的一棍猛击,她再清醒过来已经在这儿了。这里不知道是白原还是松本租住的屋子,乱糟糟的,垃圾堆放满地都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后脑勺的疼痛叫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强忍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东京。”
“东京怎么了?你躲到天涯海角老娘都能找到你。”松本像是高兴极了,她手按着百惠肩膀俯下身,蛇蝎一般恶毒的目光毫不避讳盯着百惠。
百惠移开目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白原同学也说过,为了我断送美好的未来,这值得吗?”
“你跟我说未来?”松本的指甲很长,又尖锐,随着她加重的力气刺进百惠的肉里。
激怒她显然是不明智的,百惠咬着下唇眼神扫过自己渗出血珠的肩头,转头去看白原:“白原同学已经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没必要再抓着我不放了吧?”
“你真以为东京治安这么好?没了一个你这样的乡下人,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墨道做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还想继续劝白原,就算最后白原不听,也是拖延了时间。大学的老师看到她没去上课肯定会奇怪,会联系智司,智司最了解她,知道她不可能逃学,一定会发觉事情不对劲报警的!
她是这样想的,但松本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高一退学到现在,所有的失利和委屈都被松本记下,然后算在了百惠身上。恶意像滑雪场的雪球越滚越大。
一周前她跟混混鬼耍时遇到白原,两人聊起竟然有共同的愁人,她费尽力气说服了白原……为了今天她可是准备了很久。
松本摸起旁边桌上的尖刀。混混给她的时候还用野猫做了实验,刀绝对锋利,切骨断肉不在话下。
“啊!”伴随着百惠的尖叫,松本的手已经抬起,而她手上的刀被留在百惠肩头。
此刻百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了从出生到今天十九年来最剧烈的疼痛。眼泪几乎是当即涌了出来,额头的冷汗滑下和泪水融在一处。
看着百惠苍白脸上浮现的扭曲痛苦,松本的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
“喂喂,你不要玩的太过火啊~”白原双手环胸缓步过来,脸上的笑意很是熟悉,让百惠一下子想起当年他和另外三人一起拔阳太牙时。
肩头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可是她又不得不思考该如何自救。以他们这种对待方式,她大概率撑不到警察来救援。不幸中的万幸,松本的刀没有拔-出-来,大出血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的思考很慢,白原这功夫已经到了她面前,他当着百惠的面挑出跟食指,轻轻抵在了刀把上。
“n……”百惠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只能冒出这种莫名的模糊音节。更多的是啜泣和嘶哑。
“你说什么?”白原用着最无辜的表情凑近她,耳朵快要贴到她唇边,“听不清呢~你是说不出话吗,我来帮帮你吧。”
他说“我来帮帮你”,要怎么帮呢?话音一落的瞬间,白原反手抓住刀把,手腕一转,刀子也在百惠的伤口里打了个圈圈。
百惠痛到脑袋都要飞出去。大量仙血涌出将她的裙子也染成彼岸花一般的红。她吃痛的叫喊在白原耳朵里变成悦耳的音符,白原此刻俨然变成了一位大提琴手,百惠是大提琴,而小刀变成了琴弓。
“你才是,别把她-弄/死,留给我具尸体有什么意思?”
“哎~我才刚找到点乐趣,松本就要剥夺吗?”白原停下动作,冲松本笑着wink了下,又将头转回来,“因为三桥和伊藤那两人躲得太远,你又正好送上门来,所以只能让你来偿还他们的欠债了~果咩果咩~”
他真的觉得抱歉就不会这样狠毒了。但百惠此刻已经开始耳鸣,白原的话像是烦人的一个劲嗡嗡的蚊子,她听不清也听不懂。
“看她的表情,难道晕了?”松本拍了拍百惠的脸,力度之大堪比扇巴掌,她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红手印。
“哪有睁着眼睛晕的?”白原瞥了松本一眼,似乎在嫌弃她脑子不好,而后顺手从旁边拿起喝了半瓶的饮料,“是不是在装?”
他说着将饮料从百惠头顶倒下,清紫色的透明液体浇落在她头顶,顺着她脸颊和发丝滴在她身上,饮料碰到伤口的一刻,沙痛像电流击过,她一下子清醒了。
随着她的清醒,她看到出租屋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少年一看就是顶着烈日一路跑来的,他的头发乱如路边的杂草,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身上的白色围裙甚至都没有解开。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刻,百惠清楚的感知到,沉睡在智司心里的嗜血野兽被唤醒,他双眼通红青筋暴起,下一秒和白原扭打在一处。一年前白原打不过他,一年后自然也不行,眼看着白原就落了下风,松本此刻和他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见此情况也不能袖手旁观,伸手拔掉了百惠身上的刀就窜了上去。
百惠想叫智司小心,发出的声音却很微弱。伤口没了抵挡,血开始喷射而出,她眼前瞬间就像被人关上灯拉了窗帘,而后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还是在出租屋内,白原和松本已经惨无人性倒在一边。智司半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
“百惠,别睡,醒醒,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他们马上就到!”
智司叫着她的名字,可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遥远,她微微张开口,想叫他大点声。
“你要说什么吗?”智司立刻俯下身,耳朵贴着她的嘴唇。百惠能看到,可是嘴唇上已经没有了触感。说是看到,眼前的画面也跟正常不同,智司像是一个一个小色块组成。
她张开嘴轻轻咬了咬智司的耳垂。
“你很痛吗?你尽全力咬我!千万别睡!”
嘴里的软肉被抽走,换来的是少年肌肉紧实的胳膊,他向百惠嘴边送了送,示意她不用顾忌随意咬。
“智司……”
她尽力发出的微弱声音被智司听到,他低下头:“怎么了?”
少年放大的脸上掩饰不了的焦急担忧,百惠眨眨眼。她可能要死了吧。她对此毫不意外。她不是皮糙肉厚的不良少年,被当成面团打过几天还能活蹦乱跳。
现在章鱼烧店已经步入正轨,智司没了她也能很好的发展。只是……她会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能得到幸福……难道是遇到智司,跟智司在一起,这件事用光了她的福气和运气,所以神明就来向她讨债?
看着智司近在咫尺的嘴唇,百惠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冰冷又湿润的软糯触感叫智司呆住,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他不敢动,揽着百惠后背支撑着她的重量。
唇齿间传来的如铁锈一般的味道,智司才发现百惠的嘴唇红得异常。苍白的脸和殷红的唇对此鲜明,看上去脆弱又妖冶,智司不知这样。他轻轻想将少女朱唇上的血色舔舐,反复几次后少女的唇显露出本来的颜色,浅得快要透明。
他直起身子:“不会有事的。”
“嗯。”百惠又开始听不到,但她知道智司好像说了话。
“百惠,百惠,别睡!”
“嗯……”她微微点点头,“智司……”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血将智司的嘴唇染红,像是涂了唇膏。百惠从电视剧上看过,女主总是浓妆艳抹,和男主接吻后男主脸上就会落下唇印。她当时脑海里就浮现了智司……原来亲完是这样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也要像电视剧女主那样,涂上好厚的口红。抱着智司的脸一阵虎亲。一定很有趣吧?
在智司的注视中,百惠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耳边似乎传来了呼喊她名字的声音,急促如叫魂。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回应,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将诸多烦恼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