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桑想到一个可能,但那个可能...不应该啊。
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看见枫桑怔怔欣赏花,心里也有些怀疑: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枫桑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边走还边赞叹花的美,那黑衣人又松了一口气,在声在夜色笼罩中若有若无。
枫桑若无其事的走向了右边密密的林园。晓月心里哎哎两声:不对啊?这不是回家的路吧?但还是跟着小姐。
枫桑眉宇未动,手指却在袖口中暗暗用力:自己初学剑术真的能对付黑衣人么?
晓月本来是走着走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后面她要小跑,才跟得上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身后传来冷冷的气息。
身后偷偷跟踪的人,虽然奇怪但也怕跟丢连忙跟了上去。
那人也走到森林园那儿,但不同的是见不到枫桑了,眼前只有一片的漆黑和一排排高耸的树,就在他着急想要找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袭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那跟踪的人倒地晕了过去,另一个跟踪的人看见了,正感疑惑,听见身后传来轻微呼啸的风声,经验告诉他要小心,身后又传来风声于是他转身拿出了刀防御,只见刀光一响,两个刀相交。
晓月看到这场景有点熟悉,想了一想——这!这不是...今早小姐看的角度与力量的剑法之书吗?当时还让晓月也看看的...居然实践上了!
眼前的女子,手持着一把剑,月光照下皎洁的剑上倒映出了那温美的面容。
另一个跟踪的人看清了,来者的面孔——居然是枫桑小姐!
被小姐吩咐躲在灌木丛一旁的晓月也觉得吃惊:小姐什么时候藏剑在身上了?完全看不出来。她看着小姐和黑衣人的打斗,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敬意,小姐居然敢如此。
那黑衣人眼神也闪过一丝疑惑: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枫桑小姐怎么会武功!
...难道是装的?
算了,不管了,那黑衣人拿起剑,刷刷挥剑的声音不停息,蓄力向这边冲来,枫桑脸色微变,以为只是跟踪,原来是要命!
枫桑丢下剑,逃了。
黑衣人挥舞着长剑追,剑锋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向枫桑。然而,枫桑仿佛水中游鱼,身姿轻盈,巧妙的避开了致命一击,她的步伐如同舞蹈每一次移动都充满了优雅与致命的美感。
但逃不是办法。
眼看下一秒那剑就要碰到了,那女子眼波流转一个丝滑的跳跃,转到了那黑衣人身后不远,剑不仅没有碰到她,反而让他扑了个空。
枫桑趁此机会,抬袖,嗖的一声一枚银针在夜空下如流星划过,正要击中那黑衣人的后脑勺时,黑衣人转身抬剑正巧挡住,银针因而转向飞去,带着一丝不甘,最终钉入了一棵古树的树干之中,在银针周围的树干正在被腐蚀。
不好!已经没有银针了,枫桑转头一看,那黑衣人像牛一样正飞速向枫桑跳跃而落定的地方冲去,剑尖闪着寒光,显然是要一刀毙命。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枫桑并未向以往那般如鱼的闪避,她重生而来,并没有学会什么只学会了逃,因为是初学,所以刚才的跑,刚才的跃就已经耗费了大部分体力,剑锋刺过,她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却不是手臂,而是腹部的。
“唔...”枫桑疼的忍不住哼出来。
他哈哈一笑:“看来枫桑小姐是不会武功啊,白担心了。”剑已经刺入了腹部,血液汩汩流出,枫桑手握着剑,防止进一步的刺入。
枫桑不理会他的讥笑,变调了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起来要死了。
那黑衣人靠近枫桑哈哈得意讥讽:“你将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主子果然没看错,你就一个弱...”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匕首向那笑着的黑衣人喉咙下方如闪电般飞去,那黑衣人想迅速把剑抽离,或者扔下那把剑,都来不及。
就是眨眼功夫,匕首割断了那人的头,同时也割断了声音,血在脖颈如花般盛开,咕噜噜一声凝固着惊异表情的头颅滚到了灌木丛下,血液飞溅沾染了其他的花草,花草都惊慌的摇晃着。
“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客气。”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只是别人想伤害她,她不会再妥协了。唉,毒针也只带了一个防身,因为不会武功,枫桑不得不示弱,在他人分神的下一刻必须快,准,狠一刀毙命,这是一项很冒险的举动。
枫桑也只是看了一上午的书,学的也不过是最基础的速度,可不知为何在出刀那一刻感到的不是恐慌,而是久违的熟悉。
想到这里,枫桑头又再一次痛了起来,枫桑摇摇头,驱散,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枫桑看了看腹部,好在刚握着剑,刺的不深,枫桑一咬牙把剑拔下,丢在地上。
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枫桑扭头一看,是晓月,她可爱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枫桑对她一笑仿佛在安慰:没事的。
晓月本就强忍泪水,小姐受了多重的伤,看到那一笑,泪水的闸门被霍然打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向小姐跑来,张开双臂,想起什么又顿然停下。
晓月已顾不得什么,只听见嘶啦一声,一块衣布被晓月撕下包扎到小姐腹部。腹部的血还在流淌,枫桑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吞了下去。
血流淌速度渐渐缓慢了许多,与此同时,草丛里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晓月定睛一看,夜空之下,幽绿的眼睛,雪亮的獠牙...是狼!
而且,不只一只,荒废的园林什么动物都有,一定是浓浓的血腥味吸引了狼,它们群聚而来将枫桑晓月团团包围。
一旁黑衣人的尸首被几只扑上来的狼撕碎,闻到枫桑身上的血味,狼群幽幽的看着她,也想扑上来。
晓月本来也是和小姐宅在家里的,第一次看到看到远处凶神恶煞的狼,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别人重生,要什么有什么,而她重生,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枫桑心里苦,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
晓月张开手臂挡在小姐面前,枫桑看到了抖动如筛糠的晓月,真可爱。枫桑一把拉过晓月的手:“去树上吧。”
晓月虽然害怕但毫不犹豫:“小姐,你和我一起吧。”
枫桑重重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拉着晓月将她抛向了树,声音笑着回荡:“不行,狼吃不到肉是基本不会走的,总不能等到明天吧?”
尽管手腹上的伤口仍在流血,尽管没有学习剑法,但枫桑没有因此惊慌失措,或许曾经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感受,让她的胆识和意识都变得更加坚强。
“而且——”枫桑从地上捡起那把被她丢下的剑,“你没受伤,狼不会咬你的。”一步二步三步冲向了狼群,只剩声音在空中回荡,“我去赶狼速速就回。”
无数的狼涌来,仿佛密集的雨点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朝枫桑狂奔而至。
赶狼二字看似轻飘飘,但它所承载的却是晓月此生最重的东西。
狼群中,许多狼高高跃起,张牙舞爪地向这边扑来,枫桑本来愈合的伤口开裂了,还不够,又增加了许多新伤,空中响起刷刷声,狼哀嚎连连,随着又冲了上来...它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模糊,所有的都格外模糊,唯有晓月眼中的人物却清清楚楚:
那女子头发因为打斗,大部分披散在肩上,那束着发的红绳摇摇欲坠,淡粉色的纱衣长裙上沾着狼的血迹,也沾满了许多其他血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显得狼狈不堪,反而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风轻轻吹过,扬起了她的发丝和裙摆,然而却吹不走那平静剔透的双眼,狠狠的挥舞着手中剑,将扑上前的狼刺穿。
红霜乱舞……
听见树上传来啪嗒一声,接着溅起阵阵水花,晓月来不及擦红肿的眼,她此刻只是很恨,为什么,为什么只能看小姐如此,却帮不了她,恨自己的无能。
枫桑虽然没学多少技巧,但出招特狠,与之对应的是付出同等的力气,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差点站都站不稳。
…又要死了?枫桑苦笑,身上流着血的部位,许多的剧痛向她滚滚而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狼向她咬起来,居然感到熟悉,突然耳鸣,枫桑扶着脑袋像喝酒样摇晃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扶着脑袋的手在眼睛旁睁开,那是一双猩红的眼睛,接着就像脑海里闪过的意识支配了她,枫桑取下束发的红绳,那红绳看着粗糙,却被她轻轻一甩缠绕到了许多狼的头部,再轻轻一拉,那原本出场的红绳像磨了刀的利器,顿时血洒大地,咕噜噜的声音同时传来,原本在她面前狂撕咬的狼头和血一起飞溅到了地下。
狼群只要是不杀死就会往前冲,但在这里却被打破了规矩,许多狼看到从未见过的一幕都乌央乌央的夹着尾巴跑走了,去吃那黑衣人的尸体,而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好像面对的就是修罗。
狼群逃散,狼群中一女子蹒跚走出,她撑着剑,一袭粉纱衣已经被染的通红,走过的路纷纷留下了一片片红莲,但她是笑着的,晓月是最怕疼,这时她却毫不犹豫的跳下树,不管疼不疼,只向小姐奔来。
枫桑还没走到晓月身旁就倒了下去,晓月没受伤,飞来接住了她,枫桑只是笑了笑,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动了。好吧,刚说错了,是疼的,心如刀绞。晓月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脸上泪迹斑斑。
枫桑身上的剧痛,在刚逃用了力气,出匕首用了力气,杀狼时也用了力气,透支了。加上模糊的画面搅扰着的脑袋,像在争夺权,“不要回去...我睡一会。”话毕,她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月亮蒙上了一层沙,若有若无的洒在大地,别有一般韵味,可晓月无意欣赏。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今日小姐看美景,是一副平静漠然,夜色下藏盖的是危险,看了也是默然的吧。
“小姐,你还会回来吗...”
许多人都睡了,没有人回答,仿佛从没有人听见。蝉也入梦不鸣,只剩半夜寒风凛冽,吹动着晓月晃晃荡荡的衣袖沙沙作响,月色朦胧只丢下晓月颤抖又死死抱着小姐冰冷躯体,大哭。
夏日,原来也会这么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怀里的女子渐渐有了体温,她终于睁眼,擦去月空中掉落的珍珠,又调皮一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的。”这句话虽然简单,就是小姐,还在。但是在晓月眼里那份悲伤,就像被擦去的泪水一样飞走了。
——痛痛飞走了,晓月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竟然噗嗤的笑了一下。
枫桑看到她笑,自己也笑了一下。
在这种时候,小姐仍关心她,安慰她。晓月神色又变得悲伤,一句调皮话又截住了晓月,“背我去黑衣人那。”枫桑道。
晓月看到小姐已经恢复了许多,道了句好。看着被狼撕咬的不成人样的黑衣人,派一个武力不错但轻敌大意的吊绊子来跟踪她,证明枫桑演技好,才能让对方误认为好拿捏以弱对弱。
那就演下去,抓到对方,然后,报仇。
说到对方,枫桑心中也有了猜想——阁主,只有重生以来见过他,只是借个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但眼下还是先别暴露,否则以卵击石。
只见枫桑帮倒在地上残缺胳膊,腿的黑衣人轻微整理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对晓月道:“过来,我也给你整理一下。”
晓月:“?”
晓月刚要问,只见小姐将地上的血抹到了晓月布衣上,血腥味特别刺鼻,晓月呛了两声。
“晓月,你...相信我吗?”枫桑抹完血抬头问,那幽黑的宝石时闪闪的光又带有忧伤,晓月毫不犹豫:“相信。”
枫桑把刚才的匕首拿着在晓月手边划了几刀,不疼,小姐又怎么忍心让她疼呢,枫桑又把地上的血抹在刚划的伤口上,晓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一动不动。
“小姐这是?”晓月有些不解,刚才也是,虽然不解为什么小姐不马上就医,但是还是听从小姐的话,一步也没动。
“要收拾案发现场,不让人怀疑。”枫桑一并解释后,又用匕首狠狠捅自己,看了看晓月神色又随意笑笑,“没事,就这点伤,扛得住。”
比起自己,更关心大局吗?晓月不明白大局是什么,但明白背着的小姐已经气若游丝了,听枫桑滑稽一笑:“活着,就是要做这些事啊。”
可惜这次玩笑没起到作用,反而又让晓月红了眼眶。
枫桑头也没抬也没解释说了一句去,便从红纱衣里拿出藏着的一颗红色药丸,又指了指一开始晕倒在大树上,趴着的另一个黑衣人“给他喂下。”
晓月不解:“小姐,他们是帮凶啊,让他醒了,会不会让我们有危险?”
“不会”枫桑一笑又叹息,“不让他醒,我们才叫危险。”
啊?为什么啊,晓月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吧。”走了过去。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做局吧,力量还不足先不能引起怀疑。知道每一步棋都要走的准确无误,才能在危险中保住性命。
晓月来到另一个倒在树下的黑人身边,看着他的脸,有些生气,这些黑衣人!都是因为这些黑衣人!才导致小姐不得不如此不得不受伤!不得安生!
晓月越想越气,听见‘啪啪’两声,两个大大的手掌印落在了那黑衣人脸上,晓月干脆直接掐着在大树旁倒下的黑衣人的脖子,又拿来了小姐给的水,将药丸给他灌下。
枫桑也点点头,知道接下来就是收场了,于是也又狠狠掐自己一把,那个力道太重了,她眼泪蹦了出来,才满意走向跟踪她而死的人。
“呜...”
“呜呜呜...”
晕的人几乎是被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看到的第一眼是枫桑衣襟几乎浑身是血,跌坐在一旁为另一个双眼紧闭的人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