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以内

②三步以内

直至第六年，李月驰意外地与唐蘅在这个小小的石江县再度相遇。 李月驰收集过唐蘅有关的信息，知道他是在澳门当大学教授了，来到贵州也是因为扶贫项目——贵州和澳门，共饮一江水，所以他们能重逢，也许真的是冥冥中的安排吧？又或许，这些命运捉弄了他一次又一次之后的怀揣心思的补偿慰藉？

那晚，是六年来，他们第一次见了面，不是李月驰在里面时做梦梦见的在他面前心碎的唐蘅，而是鲜活的唐蘅。唐蘅变瘦了，变得成熟而更脆弱了，因为晕车吐得昏天黑地，以致于他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唐蘅见到他都是遭受凌迟？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何况他坐过牢，什么也不再拥有。而唐蘅所在的澳门，不用想也知道的，肯定干净又体面，富丽又堂皇，工作也光鲜，凭什么在贵州这样只有大山的地方？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能再有更多交集。

于是他忽略唐蘅痛苦隐忍的神色和湿漉漉的眼神，故意提及女朋友，故意提起自己在里面的日子，好让唐蘅不要再靠近，也是叫自己死心。他感到自己被劈成了两版，一半疯狂的想要靠近唐蘅，一半叫自己披上一层带刺的外壳，不允许唐蘅柔软无害的靠近与试探。

可是，可是，唐蘅的眼神一如六年前，看向他时依旧是深情又专往的，让他想起自己多么爱这样一个同样破碎的人。他便给予自己想要关心唐蘅的私心一点点机会。他想起唐蘅的晕车，便专门跑遍石江去买上一盒晕车贴，却又故作冷漠地给他。

本以为这样就够了的，但好死不死的，因为有学生晕车，他们在去年李月驰停下摩托走向悬崖的地方停了车。好像一瞬间记忆倒退。 但这一次，唐蘅在他的身边。

唐蘅下了车去察看学生情况，李月驰也没多想什么跟着下了车，走近时听见他说“反正只来贵州一次”。

于是在这个山路边，他再一次拾回了当时在电话里和唐蘅表白、一路奔跑去宝通寺的不顾一切的心情，再一次任性妄为，和唐蘅打赌——三步，他站在悬崖边，三步之内，如果唐蘅拉住了他，那么前事一笔勾销，并且他们重新在一起直到唐蘅离开。设错，李月驰一如六年前，在他很苦很苦的人生中，只在唐蘅身上放任自己的私心，为自己讨点甜头，野性又大胆。

第一步，唐蘅语速有点快地向他试图沟通，但此时的李月驰是有一点点疯狂的，所以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心情甚至因此变好；第二步，已经很危险了，有石头已经在脚边滚落山崖，唐蘅开始向他冲来；第三步——没有迈出去，因为唐蘅大喊了他的名字并抓住了他。

毫无意外，他赌赢了。 唐蘅没有让他迈出第三步。 于是他的私心如六年前一样，被满足了。

李月驰我跳了？

唐蘅李月驰！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

李月驰那我们复合，直到你回澳门

唐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