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洒进了斑驳的窗户，在鹿兮的书桌上留下斑斑点点。
风从窗户中的橡胶带里穿过来，年初一是用来赶作业的，而此时的奶奶会递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配上自制的咸菜，等着鹿兮起来吃。
鹿老太太“大年初一就别工作了，年初一学习，一年忙到头。”
鹿老太太不认识字，说着她上一辈口耳相传的话。
鹿兮打着瞌睡，她还是蛮喜欢做题的，特别是难度比她能力高一点的数学题，
鹿兮“不会啊，我觉得我是在用玩的心态学习。”
大概除了看电视，做数学题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画画了，鹿先生那本素描稿子，已经因为她的临摹，被翻阅的破旧不堪。
鹿先生恢复了一点小生意，与江南那边的苏绣合作，画刺绣的绢面。
鹿爸给她科普过蓝色和黄色不同比例能混合成不同程度的绿色。
阳台上都是绿色的颜料，和一个个陶瓷盘子，里面夹杂着黄色和蓝色的颜料。
鹿兮在阳台上找了一圈，终于在离冬瓜家一墙之隔没有颜料的角落，找到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转头就看到了隔壁邻居在阳台上敲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简单薄边的黑色折叠物，看上去像一个大型的铁制作的笔记本。
鹿兮的眼睛亮了，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
雪花飞散着吹过鹿兮的脸颊，对上邻居转过头那张可爱粉嫩的正太脸，也顾不得嘴上的牙膏还没有清理干净，痴痴的看着他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庚辰冬瓜“兮兮，你好。”
鹿兮“你叫什么？”
鹿兮很胆怯的问，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
庚辰冬瓜 “不重要。”
冬瓜站起来，往自己屋子里走，鹿兮有些错愕，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她跑回房间，拿起那张昨天画了三小时的画，画里的他和眼前的他很像，她也只是想问这位邻居哥哥身体好点了没。
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鹿老太太打开门，眼前是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的年轻女子。长得略微成熟，头上顶着洋气的太阳帽，大冬天的还穿着时髦的白色连衣裙。而旁边的冬瓜穿的则得体很多，简单的衬衫加黑色的长裤。
鹿老太太一看就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闺女，马上要关门。
玉梓赶忙挡住奶奶正要关上的门，有些马马虎虎“您好呀，奶奶！我是刚搬到隔壁的庚辰玉梓，今天特意来打个招呼，以后请多多关照呀！”
鹿老太太“穿的这么不正经，做什么工作的？”（吴语谐音：造的搜够撒，一扣分四嗨宁够都宁。）
玉梓尴尬的笑着，不失礼貌，这一件已经是她最保守的一件衣服了，
庚辰玉梓“鹿奶奶，我们家姓庚辰，我是江南一处大学的助教，现在正在就读人文社科方面的博士，这位是我的弟弟庚辰冬瓜，是市中心小学的学生，也算和你家兮兮同一年纪。”
还没等庚辰玉梓介绍完，鹿老太太马上变了一副脸色，打开了门，
鹿老太太“原来是知识分子家庭，别嫌弃我们家破旧，进来坐。”
她匆匆整理着自己的屋子，将平时留下来的塑料酱油瓶再一个整理妥当。
屋子里确实脏兮兮的，水泥的地板，开了窗的窗户，冷风还一个劲的往屋子里吹。
庚辰玉梓从精致的挎包里把连衣裙拿出来，这个挎包很小，却不知道是怎么装的下这么一件厚重的冬制的衣服的。
鹿老太太眼睛都亮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的衣服，虽然说是冬装，看上去厚重，拿起来却显得格外的轻盈。
庚辰玉梓“衣服村子上每户人家都有，听说你们家有个小丫头，就直接买了这一件，不知道合不合身。”
鹿老太太“这哪里好意思啊，你们这么做不是招人恨嘛。”
虽然她并不知道招人恨用的合不合适。这村子里人多多少少，互相送礼的时候都会说上那么一句。
玉梓有些尴尬，却还是很礼貌的将衣服推了过去，正好被急匆匆跑下来的鹿兮撞了个正着。
看着漂亮的衣服，鹿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很快接着鹿老太太的话
鹿兮“这个确实不能拿，这么贵重，所谓礼尚往来，我们回不了礼物，真的不能收。”
屋子外面，成群的人敲着庚辰家的门。玉梓匆匆的放下连衣裙，提着自己的裙摆小碎步的跑了出去。
村民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过来回礼，有的提着猪头，有的拎着两只刚刚屠宰好的鸭子，还有的。。。
庚辰冬瓜“你们留着吧，兮兮同学，今天晚上我和村上的小伙伴在村子里的小公园有个小聚会，你穿上这件衣服来。”
鹿兮点了一下头，
鹿兮“好的，邻居哥哥，你别再穿那么薄的衣服了。”
冬瓜有些诧异，有一阵瞳孔收束，露出难得的惊讶表情“你居然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鹿兮从背后拿出来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的人物栩栩如生，虽然没有冬瓜的神韵，却已经足够让鹿兮记住眼前的人的模样，和手头一本皱皱巴巴的日记本，“不知道为什么，记不住你不礼貌，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昨天差点忘了你，就写下来了。”
庚辰冬瓜“我忘了，你是个画手。”
冬瓜露出微笑，
庚辰冬瓜“我先回去了，晚上七点记得来。”
晚上七点之前，大冬天的，鹿兮提着热水瓶，对着斑驳的小木桶倒水，整个人在里面泡了很久，然后毛手毛脚的修剪好带着些许泥巴的指甲，最后涂上那个夏天防蚊子剩下的一瓶花露水。
粉色的裙子衬得她的皮肤有点黝黑，却遮挡不住她秀气的五官。衣服面料极其的舒服，不用多穿内衣就能暖和。
鹿兮“我能去那个小公园吗？”
天色渐渐变暗。鹿兮唯唯诺诺的问着奶奶。
鹿老婆婆打开后窗，看着灯火摇曳，孩子们嘻嘻哈哈。
鹿老太太“你就和他们待在一起，小心其他人欺负你。”
奶奶终于还是放了鹿兮出去。
村子其实很安全，孩子们都穿着冬瓜一家送的衣服。格外的天真烂漫，宛如格林童话里面的皇室后裔。
鹿兮的衣服没有多么的特别，来到小伙伴的周围，鹿兮也没有特别打招呼，只是对着大家微笑了一下。
然后找个角落坐下，大家嘻嘻哈哈谈论着什么，鹿兮是一个也没有听进去。
鹿兮在小学一年级的快班，基本和村上同龄的孩子不是一个班级。
“你们去过镇上吗？小镇上有沙县小吃，沙县小吃店里有个叫柳叶蒸饺的，非常好吃。”鹿思思介绍着镇上看到的一切，“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然后和镇上的那些小伙伴玩。这里只可以玩跳房子，老鹰捉小鸡，一二三不木头人，他们都开始用电脑看电视了。”
“我也好想搬到镇子上啊。”鹿小杰这样说到，“思思，你家很有钱，每次都能看见你有吃不完的零食，真的很羡慕。”
“可是我没有你成绩好啊，你一直是镇上小学的前几名。”思思对着小杰露出一种崇拜的眼神。
而小杰则露出一种疲惫感，每次去镇上骑自行车都要花费掉一整个小时，回来还得做作业，预习，这个村子给同学们带来太多的不方便。
“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上学。”其余的小孩七嘴八舌的讲着这样的话。
......
庚辰冬瓜走到鹿兮的身边，静静的坐下，
庚辰冬瓜“兮兮。”
忽然发现鹿兮的身体在颤抖，冬瓜拉着鹿兮站起来，
庚辰冬瓜“大家先玩，我们先回去了。”
“好，冬瓜，听说你成绩很好，到时候请教你功课哈。”鹿小军是个不见外的孩子，说话也大大咧咧，有时候还喜欢打其他的小伙伴。
庚辰冬瓜 ”好。”
冬瓜点头，按照他大概了解的时间线，这个村子中的孩子，同龄人中鹿兮会是那个成绩最好的，到时候有一大堆人围在她身边写作业，这也是她成绩下滑的原因之一。
提前避免了或许是件好事。
庚辰冬瓜“你为什么害怕成这样。”
鹿兮哭了出来，小声的呜咽，
鹿兮“我，我，我好孤单，真的好孤单，完全插不进去话。根本不在一个班级，我社恐。他们我都不太认识。”
庚辰冬瓜“是我考虑不周了，兮兮，你的不安我能感觉得到。”
鹿兮“我有个小世界，世界里不是那么美好，世界是灰色的，我却是彩色的，而我被固定在塔里，一直在流血，没人闯进来，没人救赎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救赎我自己。”
庚辰冬瓜“你觉得猫猫可爱吗？”
鹿兮“可爱。”
庚辰冬瓜 “他们眼睛里的世界也是灰色的，很多野猫活不过三年，却也在努力的求生，他们警惕，他们对人防备，他们有攻击性，但是这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保护色，你不必强求自己走出来。”
鹿兮“可是我好疼，好疼，疼到窒息。”
庚辰冬瓜“这个世界本就不值得，在你的心塔里面呆着，我会在外面保护你，我会改变整个结局，还你一个自由。”
鹿兮的泪珠在眼框里面打滚，忽然毫无神气的目光中，产生了一丝光亮，转而像是被什么附生了一样，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
澹小舟“你真的要改变吗？”
这句话说的淡漠又平静，冬瓜马上握住鹿兮的肩膀，害怕从心底蔓延开来，用力的摇晃着鹿兮
庚辰冬瓜“你醒醒，别被伤感控制了。”
澹小舟“没用的，命该如此。”
澹小舟控制住了冬瓜，这股力量完全让冬瓜动弹不得。
庚辰冬瓜“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
冬瓜也不做挣扎，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鹿兮，而是比他更为强大的神祇。
澹小舟 “现在只是抑郁情绪，你注定给不了她记忆，即便她后来知道是你又能怎么样，不该有的迟早会被抹去，你也知道她将会是山海星球的开辟者，她不死，你都不会存在，山海星球天帝十二皇子，楼疏寒。”
冬瓜显得异常的淡定，
庚辰冬瓜“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一生为其所爱，不存在又怎么样。”
澹小舟一巴掌扇了上来，
澹小舟“你给我清醒点，你脑子里除了恋爱就没有别的了吗？那是整个山海星球的缔造计划！”
庚辰冬瓜 “未来的她是有能力画出你们所要创造的世界，但是她本就是个绝望的人啊，建立在这种关系上，你们是不是疯了，太极那么多优秀的画手不找，偏偏找鹿兮？”
澹小舟“有没有想过，这是鹿兮自己的意愿。山海不过是鹿兮的一场幻梦，包括你，也是。明白自己的定位。好自为之。”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
鹿兮“冬瓜，你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是我惹到你了吗？”
冬瓜摇着头，
庚辰冬瓜“不是。没有，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路无言，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鹿兮的日记里多了一个人，庚辰冬瓜，这个男孩，沉默寡言，又体贴温柔。
2003年2月3日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我的幻觉，我的世界里闯进来一个男孩，他长得很可爱。
虽然每次醒来都记不住他的样子，但他是唯一一个愿意陪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孤单产生了幻觉。
但是每一道我不会做的数学体题目都被四五种方法解开，每一张具象的他的画像说明，他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明天就要去上学了，听说他和我一个班级，我不明白，市区里面的学校那么好，为什么要来这个小镇，还来这么偏远的村庄。
不想那么多了，复习一下，准备明天的开学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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