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风徐来。
在这惬意的暖阳下,范湘却倚靠着摇椅,眼神空洞地望着云舒云卷。
她前几日原本是替李承泽收拾烂摊子的,史家镇里他的人与罪证都由她帮助撤走,而她本人也常在那待几天。
史家镇——
这里虽不同京都繁华,但民风质朴,百姓和睦,范湘却很喜欢。
她常着素衣一柄折扇轻摇,游逛街市之中,路旁小贩很多都认识她了,毕竟唯她一人整天逛在大街上,长相清秀脱俗宛若不染尘世的仙女。
当地读书人不多,也不会什么赞美辞措,只会在她买东西时夸上一句:“姑娘长得真漂亮,下次再来哇!”
她微笑致意,心下却早已雀跃。
同时她也同镇上唯一一家酒楼的老板娘熟识了,老板娘有一个六岁的女娃娃,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的,极其招人喜欢。
她最喜欢坐在酒楼高层,望着楼下市井热闹非凡,抱着孩子,喂她吃糕点,顺便等手下人处理事情。
可是当她最后一次去时,已是物是人非。
满目的火光冲天,炽热的火焰裹挟着这个曾经岁月静好的镇子,范湘却望了几眼便知晓,她完全无能为力。
这明显是要毁尸灭迹,能把整个镇子烧起来的火,很显然背后定有大势力,她此刻来迟,估计镇子上早就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但她不死心,唤人帮她几次三番尝试突破火海寻找活口,最后一无所获。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她绝望地过了三天三夜。
最后她缓步到酒楼的废墟之上,在一片灰烬中,她早就辨认不出尸骨的模样,满目萧萧凄寒,那一刻,心如刀绞。
她放声恸哭跪倒在废墟之上,忏悔不已。
——
当她身心俱疲赶回来时,又碰上了赐婚这档事,她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几日的强压,回府痛痛快快醉饮了一场,随后便如水中浮萍般,倒在躺椅上,不吃不喝。
范湘却想过,倘若李承泽不与李云睿同谋利来养私军,史家镇不必被推上风口浪尖,可是她知道,哪怕没有李承泽,李云睿那个疯子也定会促使史家镇覆灭。
她该怪谁呢?她能怪谁呢?
高位者睥睨众生,低位者匍匐踽行,弱肉强食是时代根深蒂固的法则,有谁会在意,那卑若蜉蝣之人?
她只能怪自己没有谋划好后路,没能让史家镇的人脱身。
同时,她也想到了,到底是谁有如此狠毒的手段,竟为了凸显李承泽心狠手辣直接屠了一个镇子嫁祸给他。
她了解李承泽,他永远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惨无人道的地步,这把火,绝不可能是他烧的。
既如此,便只剩下两种可能,李云睿或者李承乾。
李云睿向来随心而动,但不一定会闹出这么大篓子给自己,反观李承乾,扮猪吃虎地游刃有余,大概率便是他所为,可,证据呢?
范湘却痛苦地阖上眸,没有证据,既无法为史家镇无辜之人报仇,也无法让李承泽逃掉背负血债的诬陷。
太子这步棋,着实狠毒,范湘却轻嘲着想,他同他那疑心深重的父亲,当真相像。
再次抬眸,她对上了一道关切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