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两人骑马一同追到东边一片深林。
殷郊先下了马，姬发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警惕地抽取出利剑，两人一前一后往深处靠近。
黑夜就像无穷的浓墨抹在天边，昏暗下他们几乎就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山野间忽然变得寂静万分，一丝风也没有。
不仅姬发感到压抑，殷郊的动作也不得不变得缓慢下来。
“小心一点，不知那妖龙躲哪去了——”
话音戛然而止，殷郊看着前方黑暗中逐渐浮现出来的黑龙，它不知何时就在自己眼前，赤血的金眸落瞬下来，殷郊只觉得浑身发凉，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黑龙长开嘴巴，一道炽热的龙炎从喉咙间浇下。
殷郊动不起来自己的身体，一股无法名状的恐惧彻底慑住他的心神，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葬身于此地。
也是这一瞬间，姬发将他重重往旁边撞倒，两人一齐摔倒在泥地上，只见那滚热的龙炎落地，烧起大片滚滚浓烟，烈焰熊熊。
逃过一劫的殷郊和姬发慌乱从地上爬起来。
“扑扑扑——”黑龙用力扬动翅膀，在林间掀起一阵狂风，两人身形踉踉跄跄，差点就站不稳。
压制住心口的恐惧，姬发抽出利剑对直过来，他的脸脏兮兮的，却死死捏紧手中的剑柄，下一秒瞳孔收缩。
后边的殷郊不知何时拉紧了弓箭，直接射来，利落的命中黑龙的右眼。
黑龙躲闪不及，向后晃悠几下。
“跑！”
自知不是对手的两人一同放下擒拿妖龙的想法，一前一后往林外跑去。
黑龙将眼外的箭矢甩落，看着下边两人逃跑的身影，它唤回人形，挥动手指做法，两道青气将两人制止住，用力向后一甩。
“啊——”殷郊重重砸在了旁边树上，脑袋一沉，直接昏睡过去。
姬发自然没那么好运了，他被紧勒在树间，脸庞沾有少许血迹，额间几缕碎发垂落，紧抿起唇瓣，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可惜清苍没有一个会欣赏美人的心。
她甩着自己耳边的发辫，娇媚的冷哼一声。
“我当你们有多厉害呢，真是不自量力。”
“仙……仙姑？”
姬发抬起头，目光定在少女脸上，久久缓不过神。
仙姑……怎会是妖龙？
不顾眼前人的错愕，清苍冷着嗓音说话：“我叫清苍，我可不是仙，我是妖！”
“你们两个人好大的胆子，打扰我进食，等一下我就吃掉你们去！”
进食？
姬发只觉得思绪混乱，借着地面还燃烧的烈火，才看清那片满地的白色兽骨，这才缓过神，声音也免不了结巴起来：“仙……清苍……我们，不……不知道您就是……”
“是什么？”清苍偏头看向他，自认有些恶狠狠警告。
姬发没敢说话。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羽闪了闪，遮盖住所有情绪，好久重新抬起头：“您吃我吧，只求您放过殷郊。”
“我才不吃人肉呢！”
“啊？”
他突然像断了弦的琴，声音就这样顿住了。
清苍嗤笑一声，甩了下衣袖，捆住姬发的青气很快消下。
“还不快过来。”
“啊……好。”
姬发检查了下殷郊的伤势，好在只是简单的昏迷，他两三下将其背上来，又看了看站在后边没动的清苍，回过身试探问道：“清苍……仙子，苏全孝还活着吗？”
那日城下苏全孝消失后，军营里也是谣言四起，有人说他早就死在了寒冷的冀州。也有人说他被妖龙吃了心脏，埋葬雪山。还有人说他被妖怪关了起来，见不得光日。
姬发希望昔日的战友，还能活着。
闻言清苍睁大了眼睛，疑惑他竟这样问，反问道：“我不是都说了我不吃人吗？”
姬发有些哽住，但好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弱弱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仙子真身的。”
清苍轻哼一声，风轻云淡地掸了掸衣摆：“就算你告诉别人也没什么，这世间我还未曾怕过什么。”
姬发沉默住了，也不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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