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
早上,苍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我期待他费力地睁开眼,向我说一句“早安。”
但是,再也不可能了。
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睡着了。
他就那样平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就像呼吸机上的生命线,平静得叫人发狂。
我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而实际上却意外的沉默——我亲眼看着阿尔敏为他撤掉了呼吸机,又亲眼看着工作人员为他盖上了扎眼的白布,再亲眼看着他被推进停尸房。
而自己的手里就紧紧地攥着那块墨蓝色的石头……
还有他的那块。
“没事吧?”阿尔敏看见我木木地站在停尸房前,想安慰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的,你去工作吧。”我没有直视他,就是愣愣的望着天空。
再次回过头时,看见的是他伸到半空中又僵住的手。
出了医院,我来到了大海边。初春的早上,海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海风很凉,我找到那天的礁石,自己坐在上面。
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总是对他说,“为我活下去吧。”而我的初衷是希望他可以勇敢地活下去,但是我逐渐发现,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为什么要为我活下去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外物而存在?
但是我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我在不断地重复让他为了我活着,无形间就是为他束缚了枷锁——其实他不应该接受这样的心理暗示。
而他真正要做的,是活下去,无论为了谁,最好是为了自己。但是现在:他直到离开之前还在向我道歉,甚至认为这是一种没有完成的承诺而带着这样的愧疚离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我的自私啊——
只是因为自己并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而已,不敢面对现实而已,甚至是不愿意去相信事实而已。
我在那里坐了一整天,听着海风,看着手中的两块圆圆的石头。
仅是思念二字,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内心。
我回到家,露比冲我跑过来,在我的身边转了几圈之后,又默默地离开了。我走过去,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它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在我的腿上轻轻地踏了几下——它想家了。这是家,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家】了。
“吃点面包圈吧。”我打开袋子,拿出一个抹茶味儿的——那本来是想给他当早餐的。
露比趴在地上慢慢的吃着,我双手撑着头,脸朝着地面,“小家伙,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露比没有理我。我大声吼了一句,“他死了!你知道吗!”听见我吼了一句,露比停下了嘴里的面包圈,有些可怜地看着我。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冲它发火啊。我蹲下,抚了抚它的背,“没事,我会照顾好你的,像他那样照顾你。”我又重新把它抱起来,“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
这话,我也想亲口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