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院落中,待选新娘们齐齐站好,小游一一点过人数,与傅嬷嬷点头示意后,含笑道:“各位远道而来,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奉徵宫二小姐的命,特意来嘱咐大家几句话。夜间请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好奇地去查看;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做些不该有的活动。”
宋家四姑娘宋婉秋性子烈,有疑问就问出口:“如果我们不遵守会怎么样?”
“按道理不会怎么样。”没等姑娘们不以为意,小游皮笑肉不笑道,“但是最好还是遵守一下吧,毕竟生活在宫门里的我们也是听了大师们的话,遵守了好几年了。”
听到大师二字,待选新娘们惊呼一声,本以为江湖上传闻宫门闹鬼是假的,没成想竟可能是真的。
“啊?!”上官浅的眼里迅速涌起害怕的泪水,“宫门之中,难道真的有鬼魂存在吗?”姑娘们脸色发白,吓得三三两两靠在一起。
小游循着声音看过去,那张脸——羸弱、无助,却明艳、生动。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的话已带到,天色已晚,姑娘们还是早些歇息吧。十二位新娘,希望大家到时候,一位都不要少喔。”
云为衫余光扫量过在场的待选新娘们,脸色凝重,抿紧双唇。
夜色中的峡谷雾气弥漫,精致的铜灯零星悬挂,掩映于浓郁树影中的飞檐尖角下。
夜里,女客院落的地板咚咚直响,这声音从屋外的走廊一头移动到另外一头,连续不断,听的人非常不舒服。
宋婉秋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捂着耳朵,声音颤着,不停地念着我听不见、听不见。
住一楼的姜离离目光惊恐地看向还在继续发出响声的天花板,她总觉得这声音像是一个独脚的人在上面跳。
实际上,她一进房间就发现了一大堆红色的符纸,这些符纸贴在柜子深处和床铺下面,看的人头皮发麻。
她攥紧手中的符纸,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而此刻,女客院落少了两位新娘。宫门多了两只乱飞的乌鸦。
路佐子坐在铜镜前拆着鱼骨辫,哼唱着童谣:“路佐子从小就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她很喜欢吃香蕉,却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怜哦。佐子去了远方应该会忘了我吧,好寂寞哦,佐子……”
编这首童谣的人都被她亲手拖下了地狱,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笑容灿烂的路佐子和她班上的同学,这是路佐子最珍惜的合照,随身携带着。
“很快,就会有新的朋友来陪你们了。”
照片上的同学们笑得僵硬,照片外的路佐子笑得可爱。
“我的腿没有了,你的给我好吗?”
挂满寒露的银杏叶粘在青石板上,侍女们清扫落叶的声音簌簌作响。
姑娘们一一回到女客院落,托昨夜没睡好、今日面容憔悴的福,姜离离落选了,少主宫唤羽选择了另一位金牌新娘云为衫。
待选新娘们沉默地聚在小院中,上官浅有意挑起话头,柔声道:“姐姐们今日怎么这么安静?脸色也不好看的样子。”
姑娘们面面相觑,宋婉秋率先憋不住了:“你昨晚难道睡得很好吗?”
“啊?”上官浅不明白她这么问什么意思,“我昨日疲累得紧,早早就安寝了。”
“我一宿都没睡着,走廊里有奇怪的声音……”
“对对对!你也听见了吗?咚咚咚的!”
“像是有人在单脚跳,要不是事先得了提醒,以我的性子,就要开门去看了。”
“吓死我了!那声音诡异的很,我隐约还听见了歌声,吓得我念了一整晚的佛。”
“我也没睡得着……”
“我也……”
新娘们七嘴八舌地激烈讨论着昨夜的异常,姜离离注意到云为衫很安静:“云姑娘,你昨夜歇息得也很早吗?什么也没听见?”
云为衫点点头。
宋婉秋长长地哀嚎一声,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好羡慕你们两个,竟然没有被那怪声折磨!我不想选亲了,我要回家,这宫门也太邪门可怕了!”
隐藏的无锋刺客郑南衣与上官浅对视一眼,试探宋婉秋:“宫家的宫二先生宫尚角年纪到了,这次选亲他也会选。宫二先生的威望可不比少主低哦,你不想被他选中吗?”
上官浅摸了摸腰间,只见她腰带上悬着一枚玉佩,能看出玉质触手生温,不似凡品。
宋婉秋直白道:“如果留下来的代价是要受这罪,那这福气还是让给你们吧,我就是个有哮喘之症的倒霉蛋,爹娘把我送进来,希望徵宫主能替我医治一番,本意也不是奔着选亲来的。”
“我也要回家……”
“我也是,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家啊……”
一下子就把上官浅将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了。
小游的声音突然响起:“十二位新娘,一个不少。看来大家都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美好不美好,一点都不美好!”宋婉秋语气急切,就差上手拽她袖子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明日,角宫主选完后,剩余的新娘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