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
宫尚角向来天光初现时便起,今日依旧。此时房间中依旧有几分昏暗,只是不同前几日的孤身一人。
他执笔端坐于书桌前,眉眼清隽。
而叶昭昭在他身侧弯腰为他磨着墨,房中一时竟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叶昭昭角公子起这么早不像是重伤之状,不怕被旁人看出是装的吗?
柔情似水的眸忽的看向他。
宫尚角手中狼毫笔微顿,随之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些许,声音中却带了几分狎昵。
那双眸似冰雪消融。
宫尚角不是有你在么?
他骨节分明的指落在她的柔荑之上。
墨水沾染在他的指尖。
他却并不在意,反倒紧握住了她的手。
叶昭昭是啊,有昭昭在。
叶昭昭昭昭不会让角公子暴露的。
好似房间外的风雪皆被隔绝。
这一刻,二人之间短暂温热。
他早已交付真心,此刻亦不再吝啬自己的信任。而她,同样愿意同他拥有这片刻的温存。
一切仿若回到她从前在角宫的时候。
可却又都不同了。
一时间,他有些许的怔然。
宫尚角手脏了。
不自觉便看向了掌心的柔荑。
分明他的手也沾染了墨水,却还是先用帕子一点点擦净了她的手,那方雪白的帕子染上点点黑色。
将她的手擦净,他方才去擦拭自己的指。
叶昭昭我记得初见时角公子用的便是雪白的帕子。
叶昭昭瞧向他手中已脏了的白帕。
叶昭昭后来,昭昭也同角公子一般常用白帕。
想起从前,记忆便如洪水般侵袭。
她的唇勾着,却莫名地含了些许苦涩。
宫尚角为何?
宫尚角的眸凝视着她。
面前的人实在娇艳,早已看不出他将她带回来时的灰头土脸,满身脏污的样子。
叶昭昭因为在徵宫的时候,昭昭很想角公子。
叶昭昭想角公子如初见那日一般或许再救昭昭一次,可后知后觉,徵宫的一切亦是角公子给的。
看她分外平静,宫尚角的心中却似掀起惊涛骇浪一般,那双眸子渐渐幽暗下来,不自觉便攥紧了那方帕子。
若是他未曾将她丢给宫远徵……
若是他当真如初见时那般救了她……
或许他们可以如今日,如从前在角宫一般地日日相伴。
叶昭昭角公子呢?
叶昭昭为何偏爱白色的帕子?
心细如发的她竟未察觉到宫尚角的情绪。
只是继续声音温软地问道。
宫尚角白色,可映照一切脏污。
他虽喜玄色衣袍,却爱白色的帕子。
多年来,混迹江湖,他有时只身一人,那时,他还并非江湖中人人人敬仰的宫二,他常常窥见人性之恶。
所以,他不轻易相信旁人。
可一步步走来,他亦像他们一样。
可以利用任何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白色的帕子,擦去身上脏污时,总提醒着他,心中的龋龉不堪。
叶昭昭那昭昭和角公子如今也算同流合污了。
她的眼角含波。
竟轻而易举解去此刻他的复杂思绪。
那柔嫩的指自他手中拿过了帕子,在他面前展开。帕子之上,是他们二人指尖曾沾染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