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近真在房间里照顾着知禾,沾了温水的毛巾还泛着一股新拆封的气味,被她拿来擦拭知禾额间因为疼痛渗出的细汗。
轻而缓的敲门声响起,魏若来试探着探了个脑袋进来,橘黄色灯光将白色的墙壁染上了几分温和。知禾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发被捋在耳后,沈近真正擦着她细长而莹润的手指。
想到方才医生的话,魏若来此刻生出了愧疚,他盯着自己锃亮的皮鞋,委屈又难过。
“要告诉先生吗?”
“当然,他要是知道我们瞒着他,回来可能会把你大卸八块。”
沈近真念着气音,朝着门外指了指,“你去打个电话,我去打盆热水来。”
*南京
黄从匀刚到酒店,从抽着烟袋的人群里穿梭而过,难免也沾了一些难闻的气味,只是,再如何,也要先找沈图南报个道。
“先生…”
一手拿着电话的沈图南抬眼,手指叩了两下桌面,敲击声急促又不耐,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衬衫被解到了第三颗扣子,沈图南维持着探身接电话的姿势,黑色的西装马甲紧紧地绷着,而黄从匀,从他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电话那头的人讲的事情。
知禾病了,凶猛且严重。
黄从匀想起离开之前她的样子,恨恨地咬了咬牙,等沈图南挂断了电话,他才开口,“先生!小夫人分明是昨天吃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肠胃炎的。”
总而言之,都怪魏若来!
也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敢往知禾嘴里温度,就连平日里买梨膏糖,他都要盯着是最新鲜的那一批。
沈图南鸦羽般的睫毛半敛,归心似箭却不知该与何人说,只是捏着那支钢笔,仍由其在纸上晕开一团深蓝的墨水,透过层层纸张,在他手心落下晕染。
“明天…办完事立马回上海。”沈图南的嗓音透露出疲倦,但更多的是那像从咽喉里挤出来的艰涩感,低哑难闻。
*
沈近真拎着热水壶,背脊紧紧贴着病房门,眼里闪烁着微光,用力的手指有些泛白。
她看见了早就该死的一个人。
起伏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四周格外清晰,输着液醒来的知禾冰凉的指尖微动,“近真?你怎么了?”
昏暗的四周,只有墙壁反射着幽幽的荧光,知禾手是冷的,但身上还是烧得难受,腹部的钝痛仿佛能将人生生撕裂。
“没事,你看我,本来是出去打热水的,一急就烫着手了,你好些了吗?”
沈近真将暖水瓶放在床头柜上,俯着身子将知禾伸出来的手塞回被子里头,一边还喃喃:“好像还没退烧呢。”
知禾听出她语气里的闪躲,抿了抿唇,拽了拽沈近真的指尖。
沈近真:“我没事,我待会儿出去找医生拿点药膏,知禾先睡。”
“我很快回来。”
转身一瞬,知禾好像看见了她手中一闪而过的寒芒,让她莫名的心慌。
天际浓稠的墨色渐渐褪去,化作了夹着橘粉的鱼肚白,知禾昨夜半睡半醒之间,只闻到沈近真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得益于那些浣纱的过往,皂角的清冽,沈图南身上的雪松味道,和沈近真身上自然的气息,她都记得很牢。
出院时,她们遇到了林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