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着何立的日子,阿聆常常往后院里跑,时间久了就恢复了刚来宰相府的日子,每天坐在水井旁边看弟弟走路,阿祺的腿渐渐好了,刘喜给他做的木拐被放在了墙角,后来直接被刘喜砍了作修缮马车的几节木头。
后院突然来了个说话还不清楚的小女娃,长得粉雕玉砌,年画娃娃一样,眉眼间倒是与刘喜有些相似,可是后院的人并不问些什么,他们只是叫她小丫头,小丫头很爱跟着阿聆弟弟阿祺身后学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惹得人发笑。
阿聆喜欢她,偷拿了颗红艳艳的樱桃放她手里,让她捧着玩,小孩子似乎都喜欢色泽鲜艳的东西,咯咯直笑爱不释手,阿婆提了桶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到此景笑着说:
阿婆“刘喜说这丫头还没有名字呢,他这样喜欢樱桃,脸蛋又粉嫩嫩的,不如就叫桃丫头好了。”
阿聆“哈哈,桃丫头,桃丫头,等你长大了,我教你做吃的。”
阿聆抱着她哄,桃丫头咯咯笑,也欢天喜地地揽住阿聆,在她柔软的脸上贴了贴,又淘气伸手去揪她头上的银簪子,阿聆忙叫起来:
阿聆“啊呀,这个不行,这是我阿娘给我的,又旧又丑,你喜欢的话,我去街市上给你买更漂亮的。”
阿聆第二天果然就去了街市上一趟,到傍晚才回来,给桃丫头带了许多漂亮的小玩意儿,只是突然发起呆来,阿婆把红盈盈的头绳系在桃丫头头发上,给她绑了个漂亮的小辫子,一边开始自言自语:
阿婆“这些天外头都不安定,你个小姑娘也少去外面走,昨个我去买菜,一个像你这样大的小伙子,直挺挺往兵队里扎,说什么'要定和议,先从大宋百姓尸体上跨过去',让人捅了那么些刀剑,我看着都害怕。”
阿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听。
阿婆“要我说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个小伙子不知道可有家人呢,瞧你们,家中还有个像我一样的老家伙,每月做工的银钱要拨一大半送回去,这么拼命活着,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大宋不大宋。”
阿聆更加沉默。
后来的日子宰相府变得更加阴森严密,后来压根禁止人出入起来,阿聆去给赶马车的刘喜送吃食,远远地看见何立与王彪站在那头说话,王彪低着头回着什么。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宰相府长长的甬道显得闭塞又冷寂,何立察觉到人来,微微侧身看过来,阿聆看不清他的表情,忽而来人报了句什么,二人又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阿聆定了回神,提着食盒走开,刘喜正在卸马车上的东西,看见她来,朴实的脸上挂着些笑:刘喜“天天要你过来送吃的,真是麻烦了。”
阿聆“您说的哪里话呀,从我和阿祺来了这里,什么不是靠您照应,这是应该的。”
刘喜打开食盒,着实被里头好看精致的菜肴惊艳了一下:
刘喜“呀,阿聆,你可真能干,桃丫头要是以后能像你这样,我也能闭眼了。”
阿聆笑着和刘喜坐在石阶上,帮他把菜碟都摆好:
阿聆“桃丫头可比我小时候乖多啦,我阿娘说,我小时候淘气的很,怕我长大是个小悍妇呢。”
刘喜“说你淘气,又想着你长远,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我现在看着桃丫头身上也没个金的银的,就在想攒攒钱给她买个镯子戴着,也显得是个有人疼的。”
阿聆点点头:
阿聆“到时候我来帮着挑,桃丫头喜欢我买的东西。”
阿祺教桃丫头念了些诗,桃丫头虽是口齿还不伶俐,可是聪敏得很,倒也能记着读音颠来倒去记下一些重复的诗句,她举着刘喜给他做的木风车,在院子里绕着圈子跑,只是旁边的两个常带她玩耍的人似乎都不想之前一样,为她做出些什么长进的举动而欢呼雀跃,他们都静寂着,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从房梁上弹回到水井里头:
桃丫头“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式微,式微……”